不多时,韩世忠疾行而来。赵构没有跟他寒暄,而是直接指着堪舆图说到,“岳飞已经按计划退兵,以岳飞所部兵力,出其不意之下便是不能尽歼金人河南主力,也能大胜!”“所以,传令刘錡,率兵出泗州!拿下灵璧、符离之后强攻徐州。”“徐州这个渡河的跳板,刘錡便是将麾下兵马打光了,也要给朕拿回来,否则他刘錡便战死在徐州城下便是。”现如今,赵构突然体会到了当年自家亚父北伐的快感。命令一下,千军万马赴死,这种爽感甚至不是斗蛐蛐和斗弄卜娘子能比得了的。“阿贵,之前朕让工部在御园中专门建一房舍,为何还未曾建好,若是将卜娘子和小文小武他们冻着了怎么办?”赵构想起一件正事儿。韩世忠一怔,他实在不明白这两件事情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不过,要不说陛下高深莫测呢……阿贵忙说道,“这个……”“什么这个那个的,快说。”“薛尚书说陛下不能玩物丧志……”赵构一怔,随后破口大骂,“这老夫子,若非是朕他这会儿还不知道在哪个嘎啦委屈呢,朕让他当这个工部尚书,就是为了跟朕来为难的?”韩世忠默默颔首,陛下平日多辛苦,就不能享受享受了?一间房舍花的了几个银子,也值得跟陛下为难?只可惜,这世间多愚昧,他们根本不知道陛下多刻苦。他最近听闻,就连陛下跟前儿的内侍都开始读诸葛武侯的兵法了,若说这不是陛下影响的,还能是谁?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如果陛下终日玩乐,这些内侍为了讨好陛下还不是要霍乱朝纲,寻些美人、珍玩来讨陛下欢心?哎!薛尚书清正但是却过了。狠骂了一通,赵构这才继续回到兵事上,“除了刘錡的本部兵马,盱眙军一并调给他,正好最近有人给朕送来一些粮米,会让怀复尽皆调配给他,军饷也不会缺了。”“臣明白。”随后,韩世忠说到,“陛下,是不是要等到岳飞部传来确切消息再说,若是金人未曾中计,刘錡不是自投罗网?”“哼,有长辈教导朕说,兵贵神速!等到完颜宗弼知晓中计,定然会防备山东,要的就是不给他防备的时间。而且,刘錡也不是傻子,只不过先行进兵而已,一旦岳飞那边儿未曾遇到金人主力,便让刘錡驻扎泗州伺机而动即可。”韩世忠当即应命,不过心中却狐疑,未曾听闻道君皇帝擅长用兵啊……说完之后,赵构继续说到,“让刘光世也准备进兵吧,江陵之地让白莲社折腾的够了,只要金人入网,这饵没必要继续留着。”“这些命令和文书,尽皆让皇城司传递,以防万一,朕会让王元配合你。”“希望,这个年节鹏举能够给朕带来一个好消息。”离开皇宫,韩世忠遥望北方,“鹏举,此次与金国战,陛下难得倾力支持,只望一战而定河南,如此不负陛下重托!”十一月二十八!岳飞按照既定计划,暗中从鄢陵、扶沟抽调精锐兵马南下许州,昼伏夜行步步向南,三日后抵达小商桥。在小商桥金蝉脱壳,大队兵马继续南下,岳飞率精锐两万,在当地义军和百姓的掩护下,沿河北上!腊月初五、颖水之畔!岳飞看着湍急的水流神色有些难看,颖水并不深,最浅的地方约莫三四尺,若是强行渡河问题不大。可现在这天气冰寒、河水刺骨,两万兵马趟水渡河,不知道会有多少人病倒。疾病,永远是战争中最大的敌人,甚至比之敌人的兵马更可怕。“岳元帅放心!”一旁的雷虎开口说到,“日前我见颖水状况,已经提早做出了安排,定可以让元帅顺利率兵渡河,咱们继续北行,约莫三五里便到了。”岳飞放下心来,“多谢兄弟。”兵马继续北上,很快便是到了预定的渡河位置。可这里的水流虽然缓一些,渡河依旧困难!正在岳飞疑惑的时候,雷虎朝着不远处的密林招了招手,很快数不清的百姓便是簇拥而来。“兄弟,这是……”“岳元帅,我带一众百姓,助你们渡河!”说罢,他上前将一名百姓手中的木板扛起来,“诸位乡亲,之前我便说了,朝廷的兵马要渡河前往伏击金贼,咱们助其渡河!”随后,他大踏步趟入水中,他身后跟着的几个汉子同样取过木板,一个个排在一起。百姓蜂拥而上,这刺骨的河水竟然不能阻挡他们分毫。就在岳飞和一众兵马的注视下,一条由人搭建而成的浮桥,就这样搭建而成!“元帅,渡河!”雷虎高喊一声。“元帅,渡河!”百姓齐声高呼。岳飞以及麾下将士,震撼、感动!岳飞咬了咬牙,大喝,“立即渡河!”一队队的兵马得令,飞速踏上浮桥朝着对岸飞奔而去,每个人都铆足了力气,因为他们知道,只有更快一些,百姓坚持的时间才会更少一点儿。一刻钟!两刻钟!半个时辰……每当有百姓力竭,便会有岸边的百姓下水替换,兵卒、战马、随军的辎重!这座浮桥稳如泰山,一个个不起眼的百姓、一个个瘦弱的肩膀,让湍急的河流变成通途!足足两个半时辰,所有兵马终于尽皆渡河成功!岳飞召集众将站在对岸,看着十数丈外一个个累倒在岸边的百姓,他们浑身早已经被河水浸透、他们的手指和肩膀已经苍白无血,可他们的脸上……却有希望。霎时间,岳飞只觉得肩上扛着山岳!“诸将,拜谢乡亲!”说罢,岳飞单膝拜倒,“我岳飞立誓,定大破金贼,上不负皇恩、下不负百姓!”众将尽皆拜到,齐声大喝!对岸,雷虎也拱手喝到,“祝将军旗开得胜、大破金贼!”“此地不宜久留,元帅速去!”“本帅去了!”岳飞起身,一摆身上大氅,步伐沉重而坚定的朝着远方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