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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一回 世外高人（第1页）

萧墙让众人先回去，这事儿得从长计议，免得找了河家的道。吴虎知他心里有数，便张罗着让兄弟们先回去了。萧墙留在医馆和铃铛一起照顾苏黎，毕竟那郎中如今七十有六，老眼昏花他着实不放心，万一煎错了一味药给喂下去了……何况萧墙还欠她人情，而这臭小子向来就不喜欢欠人情。

萧墙和铃铛在驿馆外巷子里的小食摊儿吃了点叶儿粑垫肚子，这小丫头好像从来没吃过这样的食物，还有些好奇。

“柳哥哥，这个东西是什么做的呀？”铃铛将叶儿粑放在手里，虽有荷叶包裹着，但还是弄得满手粘糊糊的。

“这东西原产于秦川，早些时候大殷与朔方鏖战，南唐又是殷人盟国，也卷入了这场征北之战中，这种香甜软糯的点心便也随着军队流传到了江南。”萧墙喜欢的甜食极少，可唯独这种内腹红糖豆沙馅儿，透着荷叶香气的点心甚是喜欢。

朔方人口味普遍偏咸，自然对那些甜腻的东西嗤之以鼻。不过像花清弄所做的微甜桂花酥，他倒是挺喜欢的。

“荷叶？秦川也如江南一样，到处都有荷叶吗？”铃铛问到。

“秦川多是山地，自然没有荷叶，所以当地的百姓便会用粽叶替代，效果也是一样的。”

这小丫头对陌生事物充满着好奇心，也不晓得长大了会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好在南唐崇文，连女子都有读书的资格，所以周边几个国家的氏族，也会把自己家族中的女孩儿，送到南唐来学些诗词歌赋，虽不一定有什么用处，但识得风月总归是好的。

铃铛坐在凳子上脚就不老实，穿着一双小皮靴摆来摆去，嬉笑道：“嘿嘿，柳哥哥你懂的可真多。秣陵里面的大哥哥我见过不少，他们可不及哥哥你。”

这褒奖可让萧墙有些不好意思了，他轻笑道：“小丫头，你又知道他们比不得我了？”

萧墙的本事，在秣陵学府里那可都是垫底的，能被这么个乳臭未干的小姑娘夸奖，他还真是受宠若惊。

哪晓得铃铛在这事儿上却颇为较真儿，嘟着嘴严肃道：“那当然，铃铛我从来就没有看走眼过，那些哥哥整日只晓得无病呻吟，要么就是去青楼勾栏里欺负那些个大姐姐，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噗！”

“那你又知道什么是好东西啦？你这小女娃，知道他们去这些地方干什么吗？就在这儿瞎说。”萧墙被她逗乐了。

“当然知道，苏姐姐告诉过我，说他们是坏蛋，专门去那些地方欺负女孩子。”

听到这儿，萧墙又不得在心里叹了句，“苏黎那妮子，在孩子面前也不知道收敛些。”

两人吃过了饭，萧墙便让这丫头先回客栈歇息去了，自己守在医馆招呼苏黎。

话说这苏家大小姐，也是个愣头青，那河庄的人明摆着就是给她下了个套，这小妮子还真就不假思索的往里钻。得亏她生在这样的小地方，面对的也多是没什么心眼儿的乡邻。若是她去长安城，面对这天底下心眼儿最多的一帮人，还不得被别人算计着卖了？

萧墙搬了个凳子坐在医馆后面的小院儿里，借着屋内的烛火光亮抬头看星星。赶巧这会儿，那个老郎中也在院子里，用那药碾子碾药，他便随口搭话到：“老头子，你当了多少年郎中了？”

那老郎中倒也没在意萧墙的称呼，随口答道：“算到如今，怕是有五十年咯。”

“这么些年只挑着一件事做，你不会觉得厌烦？”萧墙问到。

听闻此话，那郎中意味深长道：“有些事情，但凡是做的时间久了，也就无关意厌不厌烦。老夫是个悬壶济世的郎中，手上拿捏着的都是人命关天，这份责任在此，也就由不得自己愿不愿意了。”

“年轻的时候，我曾是个随军医官，见过不少生离死别。行医本就不是我愿做之事，无非是那些年家里闹饥荒，为了混口饭吃，才把略懂歧黄之术的我送到了军营里，换点粮饷罢了。谁知道……这救人的行当，一干便是大半辈子。”

老郎中似有故事，寻常也无人问他这些东西，萧墙这随口的一问，让他似乎又回到了那个意气风发的年纪。

“即使如此，出了行伍，老先生应该还有别的事儿想做，为何还是做了这悬壶济世的行当？”萧墙听他如此说，嘴上便尊敬了几分。

“因为老夫这辈子，见惯了生死，时而麻木，却也明白人命关天。上到帝王贵胄，下到乞丐流氓，面对死亡时绝望的样子，着实刺人心腑。老天赐我以歧黄之术，我便尊它旨意悬壶济世，并非是怜悯世人，而是因为……我本就是一介郎中，这就是我应当做的分内之事。”

老郎中的话落地有声，让萧墙感触良多。直到这会儿，他才站起身来，朝着这位值得尊敬的老人行了早该行的揖礼。

月明星稀，只怕明日便是这一连阴雨几日的谷中，难得的晴天。萧墙这些天来一直被阴霾遮挡的心，在此时却又变得豁然开朗起来。天上银河浩瀚，却有一颗最为明亮的星辰吸引着他的目光。也不晓得这是哪路神仙出游，连手里提着的灯笼都这么高调。

“老先生，你……相信这世上有妖魔神仙吗？”萧墙问到。

“举头三尺有神明，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老郎中道。

他这么一说，萧墙倒还真有些问题堵在心里一直无人可解，这会儿没准说出来，他能指点一二。

“老先生，你可知道仙山常羊？”

“你说的……是当年刑天葬颅之处。”

“是的。”

“自然知道。”

听见他的答复，萧墙难以置信道，“真的？那老先生你知道这常羊山具体在什么方位吗？”

“昆仑之巅再往西三百里，有处人称小洞天的世外仙境，在其九天之上，便是常羊仙山。”老郎中道。

萧墙喜出望外，正想再问上一句，那老郎中却在一道金光之中，消失不见了。他立马明白过了，这位老先生并非凡人，吓得他赶紧跪下补了个大礼，毕竟这帮神仙心眼儿可不大，该有的礼数得补上，万一他再记仇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