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屯骑营早已经和羽林其他营一起堕落了。
”
苏泽也没想到威名赫赫的屯骑营,竟然变成了这样的一支军队,他寒着脸来到了营房前,喊来了正在戍守的戍卒。
在苏泽亮明身份,又拿出证明旅帅身份的阴阳木契之后,戍卒立刻召集了营地中的军官,将苏泽请进了屯骑营的营房内。
苏泽看到了连营房议事的明堂都成了堆积货物的仓库,更是抑制住怒火问道:
“屯骑营旅帅出缺的时候,是谁负责营地事务的?”
一名圆脸的矮胖男子站出来说道:“回旅帅的话,在下黄越,为屯骑营司马,前几任旅帅都是委托属下管理屯骑营的。
”
接着黄越和身后的几名百夫长挤眉弄眼了一下,两名百夫长立刻搬上来一个沉重的木头箱子,黄越谄媚着说道:
“旅帅,这是给您的例钱。
”
看到他们这幅样子,苏泽反而冷静下来,原本最精锐的屯骑营都变成这样,自己刚刚上任就被下属送礼,看来整个羽林的堕落已经是无可救药了。
也难怪在六镇之乱和日后北魏一系列的混乱中,羽林虎贲在史书上的留下的笔墨连边郡兵都不如,北魏朝廷平叛都要从各州募兵去平叛,这羽林和虎贲别说是打硬仗了,估计连防守的仗都打不好,后来尔朱荣高欢在洛阳都来去自如,可见禁军战斗力之低下。
苏泽不动声色的问道:“营地如此嬉闹,这是为何?”
见到苏泽甚至没有和前几任旅帅一样直接拒绝送礼,黄越脸上的笑意更甚了,他自以为摸清了苏泽的想法,直接说道:
“旅帅,我们屯骑营除了日常训练,还负责整个京畿地区的租调押运,这可是一个苦差事,所以在押送租调运往堆场后,我们也会从各地带回来一些小小的"特产",就放在营地中贩卖,这也是前任校尉默许了的事情。
”
黄越搬出了校尉,苏泽终于明白他们这么明目张胆的原因了。
屯骑校尉名义上是屯骑营的上级,实际上,屯骑校尉根本就不在羽林军中办公,而是和羽林郎一样,在禁中辅佐太后和皇帝处理军务上的事情。
现任屯骑校尉也出缺,但是前任屯骑校尉就是一位元氏宗亲,在这个位置上镀金之后就很快升迁走了。
亚父李统就曾经说过,不少名义上的羽林虎贲校尉,干脆连军营都没有进过,只是蜻蜓点水过一下就能高升。
而羽林虎贲的军职,则几乎等同于世袭,这不仅仅是说军制能传给后代,也是说担任军职后几乎没有升职的可能性,要在一个位置上坐到死。
之所以苏泽能遇到屯骑营旅帅出缺这种好事,是因为龙华寺案之后,负责堆场安全的屯骑营表现极差,盛怒下的清河王将前任旅帅革职,才有了苏泽的机会。
苏泽继续问道:“我屯骑营有士卒几何?营房武库何在?军粮仓署在哪里?”
听到苏泽上来就要查账,黄越更是一点都不慌张,他立刻说到:“前任旅帅被罢免后,营房武库仓署都已经封存,军书兵册也都在仓署中,旅帅现在就要看吗?”
苏泽点点头,从他身后走出来一个刀笔吏模样的瘦弱男子,眼睛滴溜溜的转着,贪婪的看着苏泽面前的箱子。
“这是我的宾客苏算,请黄司马也给他办一个身份木牌,你带他去仓署看看吧。
”
这下子黄越的脸色有些难看了,在苏泽上任前,他也曾经打听过苏泽的来历。
虽然苏泽的父亲做过羽林郎,但他们家原本就是洛阳庶族,在苏泽父亲死后家族迅速衰落成底层的汉人羽林。
这样的破落户因为运气好骤然而贵,大不了多出点血送点礼就行了。
黄越料想苏泽没有管理屯骑营的能力,只要让他“知难而退”,就和前任旅帅一样乖乖分赃,拿着自己一份应得的好处,做个只负责盖印的工具人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