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绾虽然派了翠屏进宫,但在宴会结束后,她还是亲自去了一趟坤仪宫。
听说最可心的孙媳到了,太后脸上的冷意消失了,转而被笑容所取代。
“快请太子妃进来,这孩子还怀着身孕呢,偏生因为这些不省心的,大晚上还要入宫。”
宜宁长公主和周卿卿母女已经跪了两个时辰,两个人的膝盖犹如针扎一般,泛起密密匝匝的疼痛,然而旁边就是紧盯着她们的礼仪女官,母女两个根本不敢乱动。
柳姑姑亲自出来相迎,沈云绾目不斜视地走进了太后的寝殿,其间看都没有看地上跪着的人,仿佛宜宁长公主和周卿卿母女并不存在一般。
“孙媳给皇祖母请安。”
“快到哀家这儿来。”太后拍了拍身边的座位,看着沈云绾坐下,柔声道,“今天的宴会让你累坏了吧?明日一大早还要赶路,真是辛苦。”
“皇祖母,自从长宁入府以后,我就多了一个帮手,今日的宴会就是长宁操持的,等她日后出嫁了,我可就少了一个好帮手。”
“从前她的名声哀家也听说过,有些娇纵任性,没想到来了你身边后,竟被你调教得这样懂事。”
以太后的地位,哪怕邓长宁已经贵为郡主,太后也没有把她当回事。
她完全是一副理所当然的口吻:“哀家要是没记错,你是把长毅郡主许配给了孟池,既然她是一个可堪造就的,那你就把夫妻俩留在府上。”
“以后他们夫妇有了孩子,还可以给哀家的曾孙孙做个伴读,这可是许多人求也求不来的恩典。”
太后有时候觉得这个孙媳无情得很,有时候又是一片赤忱,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这天下人都是来供皇家驱使的。
“皇祖母的金玉良言孙媳都记住了。”沈云绾心里有自己的打算,但她也不会和太后拧着来。
反正太后呆在坤仪宫里,总不能一直盯着自己的府邸。
何况,早晚有一天,自己是要跟萧夜珩进宫的,难道邓长宁还能跟到皇宫里吗?
传出去了,还以为萧夜珩觊觎臣妻呢。
不过,太后没有想到这一茬,沈云绾也不会傻得说出来,平白落入口实。
祖孙两个在上头说话,像是完全忘记了宜宁长公主母女,这让宜宁长公主简直是如坐针毡。
等待的过程才是最煎熬的。
宜宁长公主撑不下去了,她轻咳了一声:“母后……”
太后闻言,懒懒地掀起眼皮,朝着长毅郡主投去了一道眼神,她眼中的光芒凌厉极了。
“别叫哀家母后,你如今本事大了,这声母后哀家可担不起。”
“母后,儿臣已经知错了……”
宜宁长公主抬起头,额头上残留着一丝红肿,应当是在这之前磕头磕出来的痕迹。
“你哪里有错?你那女儿在太子妃举办的宴会上,四处跟人说长毅郡主被北蛮人糟蹋了,说得有鼻子有眼,就像亲眼看见似的。”
太后嗤笑了一声:“这信口雌黄的本事还不是跟你学的?说来哀家都要检讨自己了,在你出嫁前没有把你给教好,才会让你四处丢人现眼!哀家的脸面都被你丢尽了!”
“太后娘娘,奴婢说句公道话,这怎么能怪到您头上?俗话说龙生龙,凤生凤&”
柳姑姑顿了顿,双目之中盛着明晃晃的讥笑。
“奴婢当初可没忘,那楚氏一朝承宠,张狂得没边了,才三天就遭了先帝厌弃,若不是当初您心善,看着楚氏怀了身孕,跟先帝求情,楚氏都要老死在冷宫了。”
柳姑姑这话实则用了春秋笔法,当初太后愿意抬举楚氏,本就是存着恶心先帝的心思。
当初楚氏是在先帝醉酒时被临幸的,为此先帝的心尖尖闹了好大一场风波,先帝不舍地朝着心尖尖发火,就把气都撒在了楚氏身上。
太后半垂着的凤目闪过一丝讥诮。
阿柳有句话没有说错,当真是龙生龙、凤生凤,宜宁就和她那生母一样,蠢得叫人发笑。
柳姑姑的话还没有说完:“再则,宜宁长公主都出嫁二十年了,这二十年长公主进宫的日子屈指可数,都说堂前教子,枕边教妻,可见是驸马没有把长公主给教好。太后娘娘,这怎么能是您的过错呢?”
柳姑姑脸上还蕴着笑意,可她说的话落在宜宁长公主和周卿卿的耳朵里,如同五雷轰顶!
宜宁长公主的脸皮全被揭掉了,这颜面尽失的滋味就已经让她羞愤欲死了,柳姑姑话里话外还把周家一齐捎上了,这让宜宁长公主的心头泛上了一股无边的惊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