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息万变,真真是瞬息万变。
朱慈烺这里将将依着当下局势做好准备,张献忠的一场胜仗却突然成了大败。
于常人想来这当是一件极不可思议的事情,可对于这些在沙场上摸爬滚打了好些年的文臣武将而言却也在接受范围之内。
说破天去豪格又不是任人揉捏的泥娃娃,在张献忠试图扩大战果的同时,他亦在设法扭转局势。
只是杨展他们传回的消息实在太过笼统,仅知道张献忠在追入金牛道后先胜后败,具体因何而败,又败到何种地步却是一无所知。
这自也怪不到前方二将,毕竟你大明对大西虎视眈眈,哪怕因提供了些许钱粮而搏取了中下层军卒的好感,但上层人物的警惕却是不减反增。
此时他们两个能在第一时间将张献忠战败的消息传回已然算是做到了极点,谁又能对他们求全苛责?
“陛下,臣。”
“陛下,臣。”
樊一蘅与王应熊到底不是那种明哲保身的文官,就算现在的局势并不明朗,但当看到自家陛下的眉头再次皱起,他们两却还是不约而同地起了话头。
“樊督请讲。”
“王督先请。”
不得不说,当内部纷争被维持在一个可控范围内时,大明的多数官员却还是算得合格。
就似在隆武末期和永历前期维持中南局面的那几個官员,他们在内部倾轧时自然毫不留手,可于最后时刻却也没有含糊的。
而此时有了朱慈烺的压制,樊一蘅与王应熊之间的火药味自也没有那么浓烈,略一谦辞之后便分前后报出了自己的想法。
“启禀陛下,张献忠既是大败,那其军心于短时间内必定难以收拾,若我军在分守三城的基础上加大对其招安力度,想来当有不小的收获,届时就算张献忠仍有旁的心思,孤掌难鸣之下却也生不出什么乱子了。”
朝着主动退后的王应熊点了点头,樊一蘅便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可他话音还未彻底落下,王应熊的声音却已接踵而至。
“启禀陛下,加大招安力度自是应当,但依老臣所见继续分守三城却已不合时宜了,莫不如遣李过所部骑军快速抵近广元,若守军接受招安便一同抵挡鞑子,等待大队人马到来,若守军冥顽不灵则于城外相机行事。”
随着王应熊话音落下,朱慈烺却也明白了两人的大体想法。
他们一个略为保守,觉得在原本的基础上做些调整便能应对当下的局面,另一个则将重点放在广元,算是将分守三城的计划彻底推翻。
面对这样的情况,朱慈烺并未在第一时间发表自己的看法,而是先从根本上分辨起了出现这般区别的原因。
王应熊之所以主张进逼广元,很大程度上是因他认为大西军的军心已经溃散;而樊一蘅的想法却是建立在大西军还能保持一定的建制上。
很明显,他们在对“大败”的认知上出现了细微的差别,并因此对大西军的后续反应产生了不同的看法。
不过这里面却存在一个问题,他们并没有将清军考虑进去。
若是大西军败得很惨,那么广元必然会落在鞑子手中,王应熊的谋算无论如何都会落到空处。
与之相比,樊一蘅虽也未想到鞑子,但分守三城却能应对这般变数。
如此一来,朱慈烺会支持哪面也就不言而喻了。
“传令,命高一功领步卒攻取江油,命李过领所部马队以为支援。”
陛下军令既出,两人自得领命行事,可当他们正要躬身称是之时,却见朱慈烺微微抬了抬手。
“再派人去与广元守军接触,若能使其归顺,李过便领马队北上广元。”
“臣,遵旨。”
“臣,遵旨。”
自表面看来,朱慈烺的最终决定似乎有些和稀泥的嫌疑。
毕竟他依着樊一蘅的想法维持了分守三城的策略,与此同时却又分出了李过马队时刻准备北上广元。
可依着他的性子又怎会这么黏黏糊糊?
之所以如此,实际上却是因局面的变化而做出的调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