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思来想去也没想明白清军为何会在这般时节,从这般方向杀将出来。
若是清军重视自己这几万人马,便不该现在才派兵来攻,若清军不重视自己这路兵马,就更不该在这时派兵来攻。
其中道理说来倒也简单。
莫看袁继咸与左梦庚拢共能凑出五六万人,但只要清军能够守住芜湖,这路兵马便是毫无作为的死子。
除非清军想要将吞齐所部派往别处,否则他们只需保持着现在的局面,等其他地方的战事彻底结束再反身来吃这只煮熟的鸭子便是。
那么问题来了,江南其他地界的战事已经结束了吗?
这一点袁继咸并不敢妄下断定,以现在的情况来说,他也只能假设江南并未完全平定,清军是想将吞齐所部调往别处,才想起来吃掉他们这路人马。
问题又来了。
清军打算将吞齐派往何处?
据袁继咸所知,由多铎率领的东路清军大抵有二十余万,朝廷在江浙之地并不存在足以与其抗衡的力量。
更何况陛下被俘,各城哪怕不是望风而降,也当无法阻挡清军太多时日,除了还在太子殿下率领下坚守的应天之外,又哪里会有让清军调动吞齐所部情况?
好了,两条不同的分叉终汇于一处,清军此时来攻,除了准备在平定江南之地后攻取应天之外别无其他可能。
如此情形之下,便是守了宣城又能如何?
倒不如
“左帅,依老夫所想我军应急攻当面之敌。”
话音落下,片刻之前还满面焦急的左梦庚顿时变得一脸呆滞。
对这位被自己父亲诓到船上的世伯,他还是比较了解的。
其人自崇祯十年起便统兵与各路乱民作战,期间虽也败过几次,但却不是個不知兵的。
若是他说出旁的谋算,那左梦庚当会在现实一番自己的存在感后同意下来,可现在他竟然打算急攻芜湖,这便让左梦庚实在有些无法理解了。
“世伯,宣城不管了?”
“管,当然要管,但管宣城只是次要,对我军来说最重要的当是攻下芜湖。”
左梦庚到底也是跟着其父打了多年仗的,便是他自己从未独自领兵也能想明白芜湖的重要性。
可话说回来,他们已经被这芜湖挡了好一阵子,又如何能在鞑子包抄到位之前将其攻下?
“世伯,这芜湖”
“炮。”
“啊?”
“炮!”
左袁二部沿江而来,军中自然是有战船的,只是长江在这芜湖一段存着数座江心岛,而在防备左良玉时又在这几座江心岛上设了炮台,所以其部水师才没了作用。
现在袁继咸虽只是说了一个炮字,但左梦庚还是明白他是想用战船火炮来攻击芜湖。
只是芜湖作为一座类似堡垒的城池,其城上火炮不管是威力还是射程都远非他们那些小炮相比。
这般情形之下,若是想用它们来轰击芜湖城墙岂不是会承受巨大的损失?
“世伯!三思啊!我们那些”
左梦庚话音才起便见袁继咸摆了摆手,其后他便见其朝着自己躬身一礼,随即便沉声说道:“左帅,当初你父起兵乃是打着救助太子的旗号,若老夫能攻破芜湖,为你破开前路,你可愿尽力辅佐太子殿下?”
“世伯,这是做什么啊?您先起身,先起身啊。”
见此情形,左梦庚自是一脸惶恐地往边上让了一步,可不管他如何劝说,袁继咸却只是弯着身子,硬是不肯起身。
“世伯,我等兵至此地,为的可不就是辅佐殿下,匡扶大明,若是前路得开,我自当竭尽全力啊。”
话音入耳,袁继咸于心中长舒一口气,其后不待左梦庚追问,他便将自己的谋算全盘托出。
他的想法其实并没有什么特别,说白了就是用人命去填罢了,若真要说有什么不同之处,大抵便是他将自己这一条命也算在了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