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景飒走了几步,突然听见了方译桓在叫她。
他叫她景飒。
不是钟景飒。
更不是钟秘书。
她的眼泪吧嗒一下,又掉下来了。
是惊,是喜。
她相信是自己刚才的话起作用了。
立刻转头,开门。
“方总。”
方译桓点了点头,眼睛微微地眯起来,笑容内敛,“我想,我对你,可能真的太苛刻了。”
钟景飒嗯了一声。
“那么,以后,我会尽力避免。你的心意,我收到了。谢谢你。”
钟景飒脱口而出,“我不要谢谢,你知道的。”
“我知道。”方译桓抬起头,笑了笑,“我现在并不能允诺你什么。但是,景飒,你是个好姑娘,和我在一起,你太亏欠了。”
钟景飒一愣,底气十足地质问他:“亏欠什么?”
“亏欠你的青春。”方译桓深邃如寒潭的眼神,有一种让人信服的力量,就那么坚定地看着钟景飒,“我不能陪你走到最后,我更不可能允诺你想要的婚姻和爱情。做情人,不如做亲人。”
钟景飒像个小孩子一样较真:“我不要做亲人!”
“亲人,可以陪我走完最后的时光。”他的眼神陡然苍凉,虽然依旧是满满地笑意,可看的钟景飒心里发疼,像刀子在割肉,又像被人掐住了心脏,血液憋闷着无法汹涌,全部堵在心房里。
她小心翼翼地重复着他的话,“最后的时光……”
他刚才不是还说,老毛病,并没有大事吗?
还说何子格是小题大做。
说何子格就喜欢强调事情的严重性和紧迫性。
可现在怎么会是……最后的时光?
方译桓知道他的疑惑:“我刚才,是骗了你。我的病情很严重。”
钟景飒捂住了嘴巴,“所以……没有康复的可能了吗?”
方译桓叹了一口气,语气云淡风轻,“没有了。”
三个字,如来自地狱的刑罚,抽光了钟景飒身上的骨血,让她整个人脱了力气,只能倚靠在墙上,才没倒下去。
方译桓的语气缓慢而平静:“我并不想,但这已经是定数了。所以,景飒,我们做亲人不好吗?送我最后一程。”
她扶住了背后的墙,再去看方译桓。
他穿着病号服,格外宽大,气色确实不好,苍白得仿佛要和背后的墙融为了一体,唇色也是铁青的。
好在一双乌黑英气的眉峰,一双深邃黝黑的眼睛,才让整个人看起来没有那么的颓然和病态。
她不敢再问下去,只是又想到:“那……沈向晚……她知道这件事吗?她,也会来吗?”
“她不知道,我不会让她知道。”
方译桓闭上了眼睛,脑海中,竟然显出了沈向晚那张脸庞。
曾经婴儿肥的脸颊,随着时间的流逝,已经完全褪去了。
年少时候的青涩和懵懂也不在了。
年少的时候,最喜欢轻捏她的脸颊,最喜欢抚摸着她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
再后来,所有证据都证明她已经死了,可他不信,活下去的全部力量就是寻找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