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瑾觉得头疼。
十分头疼。
“大人,这可是阴间将军一手行的事啊,跟我们可没关系啊!说是阴间将军,可这谢昭还没算入职呐,还算不得阴间将军,大人跟谢昭这恩怨,那就纯属私人恩怨啊,没必要带上我们九泉的!大人您在这九泉之中多年,我虽不才,比您早来那么一段时间,这九泉上下对九天上的诸位大人如何,那可是天地可鉴日月可证啊,大人您这么多年也是看到的啊!咱们九泉一向对九天是恭恭敬敬,从来没个逆反心的啊!”
穆瑾说得声泪俱下,被谢昭用铁链捆着了的人,只是凉凉抬眼瞥了他一眼,又垂下眼去,看地上躺着的阿金。
不,是看着地上躺着的阿金的肉体。
阿金的魂魄,如今好端端地站在谢昭一侧,因是新死,整个魂还是懵的,呆呆的,谢昭拉着他,叫他坐下,他就坐下,叫他好好待着,他就好好待着,一指令一动,听话得很。
说也奇怪,自阿金魂魄从阿金肉体之中剥离出来之后,那不可说大人就好似不敢看阿金的魂魄一般,只敢将视线放在阿金躯壳之上。
阿金的躯壳经了这一番,只有一侧脸面是完好的,另一侧脸面伤痕累累,刚才被谢昭撸起的袖子上头新伤叠着旧伤,看着十分瘆人,也十分叫人心疼。
谢昭将阿金安置好了,一时半刻还不知道怎么办,问那拿了穆瑾令牌的鬼差,现在还能不能上去。
那鬼差看看咬牙切齿的穆瑾,又看看谢昭,焦头烂额的,也不知道是该听穆瑾的“上什么去?!难不成要带这位大人上去?!”,还是该听谢昭的“快些送咱们到黄泉去!”
哭嚎了一声,双膝一软,坐地上了,“穆老,将军,你们商量出个法子,咱们再走成不成?”
别叫他夹在中间为难啊!
谢昭啧一声,看了一眼谄媚讨好那人的穆瑾,从那鬼差手里拿过令牌,一边研究那没花纹又没字的令牌,一边同着穆瑾冷嘲热讽道:“你讨好他也没用,他如今被我捆了个结实,是死是活,还不是我阴间将军一句话的事儿?”
这后半句,用的是穆瑾常说的“还不是我主一句话的事”,套了谢昭自己的身份,将话扔到穆瑾脸上。
穆瑾一窒,差些被谢昭气死,转头又冷汗涔涔急忙同那人解释道:“大人,大人!你莫听谢昭胡说!我主还没回来,她还没入职呐!算不得阴间将军,算不得阴间将军的!”
谢昭嗤一声,“遇上难处的时候叫人家阴间将军,没事的时候叫人家谢昭,你瞧瞧你们九泉这德行!”
说着将手上令牌扔给穆瑾,叫穆瑾凌空接住了,令穆瑾道:“现在马上立刻快些上去,将阿金魂魄送上奈何桥,喝下孟婆汤,走进轮回道,这十五年苦难日子就终了,叫他来世做一个好人家的掌心宝去。”
穆瑾倏地站起身,横眉竖眼,“不成!这大人可不能——”
又蓦地住口,疾行到谢昭身侧,苦口婆心同谢昭低声道:“这大人可万万不能离开九泉,若是离开,叫九天上的知晓了,少不得又是对咱们有一番责难。黄泉里头混着天人,谁知道哪位就是扮成了鬼差的天人,时时刻刻盯着这九泉当中的动静呐!”
谢昭斜睨他一眼,“那将他扔下去,咱们再上黄泉,你觉得行还是不行?”
穆瑾思索片刻,痛快点头,“我看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