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辞失笑,马上放开了十五,“那你好好听我说话听完再发火,好不好”
夙辞后退几步,保证道,“我不会碰你了,我的错。”
十五心中的那股难过却更重了。
他心里有股难言的委屈,说不出口。
他说不清楚,也不想说,只是顶着气的发白的脸盯着夙辞,等着他的解释。
“刚才那个恶灵虽然畸化后有点丑,看不出它生前的样子了,但你也能认出来吧以前是一只狗。”夙辞右手凝起一点灵力,轻触自己左臂伤口,看着伤口缓缓愈合,疼的抽了一下气,“死的时候死的时候应该不算很大。”
“它原本是一家店门口拴着看门的,但家里主人待它不好,有个孩子每天在上学路经过店铺的时候,会把自己的早饭喂给它吃,跟它玩一会,后来那个孩子不知道为什么,没再出现过”
从一条狗的记忆里提取前世记忆,能了解的记忆十分有限,夙辞揣测道,“也许是搬家了,也许是转学了,毕业了不清楚总之那个孩子消失了,那只狗没过多久就死了,它留恋那个孩子,不肯投胎,一直就守在那里,时间长了记忆丢了个大半,怨气却越来越大,扰的生前主人不安宁,成了恶灵,所以需要我去处理一下。”
夙辞已无法如初见十五那会儿一样轻易让自己的伤口迅速复原了,在左手能自由活动以后他就没再多费事儿,揉了揉手臂,“毕竟没真的做下什么恶事,我不愿意真的让它消失,就耽误了点时间,让你着急了,是我不好。”
夙辞看着十五的眼睛,想要读懂十五的情绪,“我说清楚了吗情况没那么糟糕,它不懂为什么那个孩子消失了,它只是条狗,所以我”
十五半晌没说话,突然打断道,“所以你也心软了”
夙辞莞尔,“什么叫也”
“喂它饭的人心软了,你也心软了。”十五冷冷道,“你看我,也像是看那条狗一样,是吧”
夙辞有时候是真的跟不上十五的思绪,不等他解释,十五又没头没脑的问道,“我是狗吗我是第几条狗”
夙辞无奈,“怎么又到你了你是觉得狗是骂人的话对吗你不是算了,我永远不会这么说的,好不好我永远不会把你和别的什么放在一起比较的,这不一样。”
十五嘴唇动了动,他其实有很多话想说,但是他的情绪和匮乏的词汇还不足以铆合到能表述清楚,十五沉默了许久,没再说话,让这个话题不明不白的结束了。
夙辞没懂,但那次之后又认真对他道歉过,并在那之后在他面前绝口不提“狗”这个字,怕他听了又生气。
自那又过了许多年,有次岑天河那个废物连条狗化的恶灵都处理不了,迟铮去替他清理,那条恶灵比夙辞之前处理的还麻烦,连岑天河都放弃了,他既然求助迟铮了,自然也就没指望别的,毕竟白灵们处理恶灵只有一种方式。
出乎岑天河意料的,迟铮并没直接杀了恶灵,他竟试图让恶灵听话,让恶灵甘心自我净化去投胎。
迟铮费了些功夫,不甚温柔的掐着那条恶灵的脖子警告,“真让我出手,你就什么也捞不着了,你那个核桃大点儿的脑仁要是能明白,就老实点。”
兽化恶灵化成恶灵的理由总是千奇百怪的,它们生前脑子单纯,死后思路也简单,不容易能听懂人话,恶灵呜咽着想咬死迟铮,迟铮则直接掰断了它的一枚犬齿,“你运气有点差,我可没兴趣让你咬一口,哦”
“你运气也挺背啊。”
迟铮读到了恶灵的记忆,“你也是个倒霉蛋,留下你一个,真可怜。”
岑天河之前并没机会读恶灵的记忆,闻言不忍道,“它是不是以为自己被丢了其实它还没来得及做恶最大的过错就总是骚扰附近的灵师,但也只是伤了我一次,可能只是脑子比较犟,要不然”
“反正这口牙也没用了,我再掰断一颗牙你冷静冷静”迟铮没理会岑天河,自顾自跟恶灵说,“要不要试试”
恶灵仍试图咬死迟铮,挣扎了许久后才放松下来,骇人的吼声中带了点不清晰的犬吠,它似是最终明白过来眼前的灵师不是自己能抵抗的,低下头来,没再挣扎。
恶灵身上怨气被迟铮身上的灵力净化,一点一点,逐渐露出了他原本的样子。
是条很漂亮的田园犬,死的时候大约是三四岁,正是还活泼又不十分活泼,但最依赖主人的年纪。
迟铮灵力强大,田园犬的毛发都逐渐显露了出来,身上作为恶灵那些恶心的疤也在渐渐褪去,几乎撑爆了眼眶的赤红眼球渐渐缩小,一点点化为原本的大小,浑浊的眼球也恢复了清明,而后又过了许久,那双眼睛缓缓的流出一行泪来,恶灵呜咽的叫了一声,将头抵在地上,先是低声呜咽,而后不住大声哀嚎起来,宛若积累了几辈子的委屈一下子释放了出来一般。
岑天河没读到恶灵的记忆,茫然无措,“它它它它这是怎么了”
“没事。”迟铮毫无悲悯的看着恶灵,淡淡道,“它主人是个上了年纪的妇人,老太太日子过的也是一般,但自打将它捡回去以后,对它很好,老太太自己不一定吃的怎么样,但这畜生小时候可是天天吃肉喝汤的,过的挺滋润。”
“老太太无儿无女,就养了这么一条狗,后来老人身体不好,养不动它了,只能把它送人。”
“老人知道这畜生恋主,送近了肯定没用,还是要跑回去的,就把它送到了临省的一个朋友家里,还给了一笔钱,那家对它还不错。”
“但这畜生还是忘不了旧主,费了不少力气,跨了一个省跑了回来。”
“回到以前的家里,住的人都已经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