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慌忙地低头,生怕自己多看一眼,夜里都会听到海妖的歌声,被勾去了魂魄。
“你倒是个忠心的,说说吧,都把什么告诉你家公子了?”
骆秋眉尾微微上挑,不薄不厚的朱唇轻抿了道缝隙,露出碎玉两行,瞧着明媚却极富有攻击性。
齐老三听她语气不善,知道自己在中间传话不妥,但他只听命于公子一人,自然要将公子吩咐的事项事无巨细一一交代。
可眼前的这位似乎也不好惹,他摸了摸有些发凉的后脑勺,不知怎么自己就领了这么个差事,如今想来才明白当初非昨交代后,拍着他的肩膀流露出的神情,简直就差把‘好自为之’贴到脑门上提醒他了。
“骆姑娘,卑职也是奉命行事,公子交代过要将这里发生的一切都一一上报,卑职不敢隐瞒。”
骆秋眼角微抽,犹记得当初他突然出现,在她面前的自称,不由得噘嘴哦了一声,“这回怎么不假扮小的了?改卑职了?是变相地提醒我,你是闻居远的属下,听命于他是理所应当。”
齐老三不好意思地笑了下,虽说他年纪不大,可一笑起来眼角竟有细小纹路,整个人憨憨的,有种与年龄不匹配的稳重感。
“骆姑娘就别为难卑职了,我真的就说了那天发生的事,别的一个字都没多说。”看样子他就差对天起誓了。
骆秋懒懒地垂了眼皮,心道除了那日的事你还想说什么,又或者能说什么?
“嗯,行了,也别诚惶诚恐的…我又不是你主子…”她转了转眼珠子,瞧着就古灵精怪的,也不知又想到什么损人招数,凑近了些,从箩筐里摸了一小把铜钱,塞给齐老三,“和你商量个事呗…”
齐老三见她想拿银子贿赂自己,忙退了一步,惶恐道:“骆姑娘有何吩咐但讲无妨,卑职怎能拿姑娘的钱…”
骆秋啧了一声,见他防虎狼似的提防自己,不由地敛眉道:“我不过就是想和你说说话,你看你站得那么远,能听得到吗?”
齐老三只觉得浑身都出了一层汗,粘在身上甩都甩不掉,他又想到非昨提醒自己的话,让他务必把握好与骆秋相处的分寸,否则一个不小心就容易被这女子带偏,到时候告到公子面前,他容易有血光之灾。
齐老三猛地一哆嗦,抱拳道:“姑娘有什么话还是对我家公子说吧,卑职先告退了。”说完一溜烟儿跑得没影了,不知是不是又钻到哪棵树上当猴子去了。
骆秋一晒,心道我又不吃人,至于吗?
骆秋将白日里赚的铜钱都一笔一笔记录在册,除去成本这次也不用给徐怀久单独分出一份,她竟然赚了足足有两百文,如果按照这个速度来算,一个月她就能赚将近六两银子…
今日来的小姐亦有问肥珠子的,想来是觉得比茶籽饼好用,也有要买的意思。
如果来年再加上肥珠子的话,双管齐下,还有那个臭水坑…只要时机成熟,再稍加利用,她岂不是要赚得盆满钵满?
这么一想,整整一个晚上嘴都没合上过。
然后她就顺理成章地把闻居远要找她的事给忘了,等到了快亥时末,她才猛地记起今夜还有要事,光顾着高兴了,她连应对之策都没想好…
当夜子时,非昨果然照例来接她。
她怀着一点小忐忑,进了闻居远所在的正厅。
厅上依旧只点了一盏灯,雕花的铜质灯罩漏出碎碎点点的光斑,闻居远就沐在铜灯倾斜出的昏暗光线中,整个人辨不出喜怒。
他似乎在闭目养神,听到推门的动静,亦没有反应,仍是保持着静默的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