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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医皱了皱眉,停顿了片刻,问道:“陛下近日可有什么异常举动?”
苏公公的脸色极为难看,他仔细回想了片刻,说道:“并无异常举动,只是陛下常年喜爱吃素菜,这几日却异常喜欢荤菜,也是自从吃荤菜开始,身子才渐渐虚弱下去。”
“那大抵是吃食上的问题了。”太医得出了结论。
苏公公闻言,疑惑地问道:“陛下每日进食的菜品皆有试吃与试毒,试菜之人还好好地站在外面,为何到了陛下这里,却不行了?”
说着,他看向殿门口,道:“难不成是试菜者有意谋害陛下?”
太医微微摇头否定了苏公公的话,转头扫视了一遍殿内的布局与陈设,最终将目光定格在香炉之上:“苏公公可知这香炉里燃的是何种香料?”
苏公公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道:“这个还真不知。”话落,苏公公迈步向前,拿起香炉放在了太医面前,缓缓掀开炉顶:“这熏香是陛下要求燃的,烦请太医瞧瞧有何不妥。”
太医伸出手指微微蘸取了一些熏香,置于鼻端闻了闻,脸色顿时大变,赶忙命令殿内的太监去打一盆凉水来,仔细净了净手。
苏公公急切地问道:“如何?”
太医重新将炉顶放回原位,又命太监将香炉丢了出去,才道:“熏香本身并无问题,只是此熏香之中有一味香料极为特殊,名为治香莲,此香料甚是少见,单独使用没有问题,但搭配荤食,则会起到相反的作用,一旦沾染便会如毒药般侵蚀身子,偏偏又难以诊断出来。”
苏公公一听,急忙道:“那要如何医治?”
“医治不难,难在坚持。”太医道:“此香料一旦沾染,便难以自控,最好的办法便是克制,麻烦苏公公告知御膳房,平日里多上些素菜,荤菜能少则少,且熏香不可再用,但可以用些利于安眠温和的熏香。”
苏公公微微颔首,冲着太监婢子摆了摆手,道:“还不快送送。”
“是。”
……
北疆。
这日的天气着实糟糕,清晨时分便雾气弥漫,几步之外的距离,便看不清眼前的道路,更不用说人影了,哪怕敌人就站在正前方,也只能吃这眼盲的亏。
陆淮常年驻守北疆,即便没有战事、稍显安宁的时候,他也会早起晨练,身子骨自然比普通人强健许多,因此,不过半月有余的时间,前段时日还躺在榻上无法动弹半分的他,身子竟好得差不多了。
别的不说,陆淮从悬崖坠落至河中,虽说身子表面并无明显伤痕,但强大的冲击力还是伤到了骨头,所谓伤筋动骨一百天,陆淮能恢复至此,不能仅用幸运来形容,简直堪称奇迹。
只是在这半月之中,其间所经历的艰辛以及内心的摇摆不定,只有陆淮自己知晓。
他努力恢复身体,只为回北疆安顿好一切再去找卓祁,或是放出些真假难辨的消息,只期望卓祁能听到他内心的话语,再等等他。
然而,李琛在江南称帝的消息如一道惊雷般狠狠劈在陆淮身上,这意味着他不能透露自己的一丝一毫消息,要活成别人口中的“死人”。
但好在陆淮在这半月里没有听闻关于京城的重大事件,只需镇住残留在北疆的夏军,他便能返回京城寻找他的爱人。
次日,陆江与余染也听闻了江南的消息,明白时间紧迫,不能再等,不顾陆淮的劝说,与陆淮一同出发前往北疆。
途中,阴沉的天空中缓缓飘起了雨点,且越下越大,三人不得不加快脚步,最终,在天彻底黑下去之前,他们抵达了梁州。
军营的入口处空无一人,没有将士把守,也不见巡逻的将士,于是,三人很轻易地便“闯”了进去。
营地内一片漆黑,帐子里也没有油灯照亮的痕迹,只有被雨水浇灭的火堆上还残留着点点星火,四周寂静得不同寻常,这让陆淮瞬间警觉起来。
他率先走在两人前方,在一处空地上停了下来,微微向下拉了拉斗笠,却并没有着急下马。
依照陆淮对陆家军的了解,即便军营再忙碌,也会安排两三个将士去守门,而且绝不应该如此安静。
陆淮想到了此处,却只猜对了一半。还未等他深入思考,四面八方急促的脚步声便匆匆向他们靠近,紧接着便是刀剑拔出的铮铮之音。
陆淮抹了一把被雨水打湿的脸颊,再定睛看去,周围已然围满了将士,雨水顺着刀剑滑落,而那锋利的兵刃所指的方向,正是他们三人。
“来者何人?”人群中猛地传出一道厉喝。
陆淮转头环视着周围的将士们,心中顿时生出了些许想法,只见他嘴唇轻启,缓缓吐出两个字:“你猜。”
“大胆!”将士们闻言,不自觉地从中间让出一个空隙来,宁聿风稳步走近,声色俱厉道:“自你们进入北疆之地直奔军营时,我军便注意到了你们,说!你们擅闯军营,究竟意欲何为!”
“真的要我说?”话落,陆淮翻身下马,摘下头顶的斗笠,那张被遮掩的面容暴露在众人面前。他微微一笑,又重复了一遍:“还要我说吗?”
宁聿风见到他的模样,微微一愣,话语未经大脑思考便脱口而出:“将军!”
宁聿风话一出口,将士们也逐渐缓过神来,纷纷放下兵器,不管是认识陆淮的还是不认识的,皆跪地拱手高喊:“将军!”
陆淮见状,微微抬手示意众将士起身,道:“不必如此,照常便好。”
宁聿风愣着神,缓步向前走了两步,道:“将军,你不是……你……”说着,他的手不自觉地搓了搓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