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泛英雄的人格主题分析(第1页)

一个时代的远去,并不会使与之相应的社会文化心理荡然无存。当还没有广泛普遍的社会自主意识具备相应的能力进行抗衡时,新时期文学得以发展,就势必要从这种意识存留中分离出体现个体色彩的人格主题,来突破这种被动心理的制约和束缚。我们看到,新时期的年轻创作者在用心强化个体心灵对社会现实内容的体解和把握,重在确立和完善自身的人格地位,并以这种人格意识来关照现实和现实中的精神活动。这是一个由被固化的社会意志力量,转化为个体人格化的“泛英雄”气质的当代进程。在这一进程中,我们发现有一道敏锐而躁动的神经,塑造着新时期的文学面貌,并影响着文学的发展。我们尝试把这样一种意识确定为“泛英雄”的人格主题。这一主题的萌发、展开,对新时期文学发展具有重要的意义和作用,对新的文学前景也富有启示性。

我们同时看到,这一主题的萌发、呈现和转化,与社会现实生活的丰富展开是同步相向的。我们有必要对这一主题在新时期文学中的表现和演进,做出进一步的观察和分析。

一道敏锐而躁动的神经

一个时代的巨大阴影,无疑成为众多思考的前提,并导致个体人格意识的萌动。文学表现上的功利图解,由此而派生的“高大全”模式,全社会集中心力所塑造的硕大无朋的超个人、超现实的形象观念及其危机,让严峻的社会现实凸现在人们面前,对以往的否定和反思、对现实状况的不满足和力求改善的愿望,彰显着“泛英雄”人格的个体觉醒。努力在人格意义上走出过去时代的阴影,创作者开始探入个体人格意识所能灌注的各个现实角落。这种浓厚和热烈的超现实色彩,集中了年轻的躁动、忧患和热情。

社会的开放精神,强化着创作者的个体人格意识。创作者顽强、执拗地坚守自己的领地,坚信自己眼光、视角的可靠和独到。

这种执着、自主的精神有力地支持了面对凝重的历史身影、复杂的现实状态所做出的文学表现和探索。它着力强调建立自己各自的感应世界,并发展成注重自己创作个性的普遍心理意识。

另一方面,内省和反思成为这种人格努力的一种调节方式。

创作者深化对社会、自然、生命的认识,同时也深化着对自身的认识。这样,他们一方面在确立人格个性的存在价值,同时也在积极关注进行着的社会现实,努力保持一种清醒豁亮的目光和姿态去认识发展变化中的社会和人生。社会的现实状态和人的生存状况,通过创作者的传达、表现,成为创作主体人格表现中的丰富内容。这种努力超越现实的个体人格意志和创作主体对叙述本身的内在要求,就构成了“泛英雄”人格主题的思想特色。“泛英雄”被融入创作者的心灵和心灵中的现实,具有了空前的人格意义和主体精神。

我们还发现,创作者站在新时期文学的同一起跑线上,呈现为面临同一世界的各个心灵之间的关照呼应,体现出一种普泛的意识要求。兴许只有当这一主题由于构成要素的改变而产生散化和转移时,我们才会发现一种新的眼光,将灵动地跨越一个时代的巨大身影给一代人留下的主观印记,逐步确立与生活相向并行的状态关系。这种建立和确定的意义之所在,即是全社会普遍自主的个性意识的强化和深入。

主题的萌发、呈现和转化

“泛英雄”的人格主题,历经了萌发、呈现和转化的发展过程。

一、萌发(1979年前后):倾诉与困惑这是针对过去和进行中的现实所展开的直接而近迫的反映。

主题的觉醒者以代言人的姿态,对过去的历史表示出异常强烈的碰撞意味,悲壮而又无辜的情绪基调,直接依附在对过去的批判、控诉和对现实的举步维艰上。以“伤痕文学”和“朦胧诗”为代表的对过去时代的思考,使“揭露”和“控诉”成为文学的时风和潮流。一些产生轰动效应的文学作品,都在极力倾诉一位英雄、一位代言人、一位受难者的情绪心理。这种心理诉求在于,用文学的方式对社会发言,以破代立,“我”反对神化的超然力量,证明“我”就是英雄。“英雄”仿佛只有在痛苦的呐喊和撕裂中方能得到毁灭后的快意,才能得以满足个体内心的平衡。萌动中的人格化英雄气质在这里具有这样的特征:他们理直气壮、义无反顾地埋葬了过去,同时又无法建立新的支撑系统,体现出的是掩抑不住的思想锋芒和内心乏力的精神困窘。

这一以倾诉和困窘为主要特征的时代情绪,呈现出人格精神和思想视野的初步轮廓。“泛英雄”的人格主题在否定和疑惑中逐步显现,步入了一个新的时期。

二、呈现(1983年前后):躁动与沉思社会的转机,心智的开启,毫无疑问使创作者意识到展示自己内心世界的必要。同前一阶段与社会现实的强烈碰撞相比,新近的写作者更切身体会到,一味的倾诉并不能代替现实的改观,更不能显出内心的强大。不再像前一时期那么理直气壮、直抒胸臆,相反,他们认为,建立文学的个体人格世界,更能证明自身的思想深度和精神厚度。我们看到,强烈而浓重的主观意识在急切地迎候、捕捉着社会变革中流露的新的光彩,文学的超前意识在这里体现为一种期待。在这样的寻找、期待中,伴随着疑惑、孤独和躁动,“泛英雄”的主题携带着创作者本身的沉重负荷,艰难地向前迈进,还不时回头张望过去经历中的万般滋味。对过往历史的回瞻和强有力的主观参与,似乎使创作者洞穿了自己所有的感受和经历,达到了某种沉静中的感悟和理性上的觉察。然后他们便以一种自信而又自得的神情向人们示意:这是“我”亲身感受过的,并被“我”所塑造的世界。这个世界有着这样的特征:人格精神的力度和深度,建立在对生活的体验、对现实的把握和理解的基础之上,进而极具主观意味地强化自己对社会现实的个性化的思考,并融合为主体人格的精神内容。至此,“泛英雄”的文学人格主题得以清晰呈现。

这一时期的张承志,认定自己与土地、与人民、与自然的血缘关系,努力升腾起一种沉重而有青春热望、深厚而有突破力、孤寂而又温暖的思考和想望。作者的一系列作品始终贯穿着一种个性的眼光、一种人格精神的力量,成为得助于历史、土地、人民的滋养,同时又升华着自己的心灵向往。这种躁动、急切的生命情绪、人道精神和理想色彩,在其他年轻作者的笔下,得到了不同侧面、不同程度的体现。他们重视的不是土地和人民的实际遭遇,而是受到土地博大生命力的精神慰藉,从这种现实感触中生发出的自己的内心世界。等到他们察觉只是在轻盈而匆忙地确立自己的人格价值时,发现这块给他们以感触的土地并没有回应而更多是表示出一种沉默,他们还会再进一步深入下去。到那个时候,有一个口号就叫作“寻根”。

力图把传统文化意味引进新时期文学的阿城,显得十分沉静和淡定,他把自己对生存状态和现实遭遇的体解平白道出,同时又十分着意传统文化意识对现实人生的渗透和作用。从他的取舍选择、整体把握和文化姿态上,不难看出他塑造自我主体情怀在悠远、广博、精深上的用心。也正因为他的持重,作品所具有的人文色彩对现实生活境遇的透视,体现出在现阶段难能可贵的重要文化特征。

梁晓声、韩少功、王安忆、史铁生、贾平凹、张辛欣等人,也各从自己的实感和意念出发,努力建立一个在精神气质、表现方式、人格力量上与社会的现实状况相对举的主观世界。随着这一世界的展开,我们读到了《这是一片神奇的土地》《今夜有暴风雪》《我的遥远的清平湾》《本次列车终点》《黑骏马》《北方的河》《棋王》等优秀作品。

“泛英雄”的文学人格主题,在超拔高迈中昂首挺进,散发出英雄般的思想风采和人格魅力。《北方的河》在未来、现在、过去上升腾出的情绪意志,确乎把这一人格主题推向了一个制高点。

同时,我们发现,作品在传递实际感受中明显缺少更多的现实理解因素。以至在作者另一篇小说《山之巅》里,我们看到了人格意志越过一定高峰时所目睹到的“苍白”“贫瘠”的现实。

可以这样理解,当社会的变革正鼓动着全体人民的自主创造精神得到全面发挥时,“泛英雄”的个体人格在高歌猛进之后,出现散化和淡化,将是大势所趋。

三、转化(1985年前后):封闭与开放这一阶段出现了一些让人注目的新人:莫言、刘索拉、徐星、马原……他们似乎更在意对现实生活的文学表现,他们所表现的领域更带有个人的感觉和色彩。他们不再围绕公众话题展开文学思考,而是潜入自己个人的独特生活领域,往往是以一种决绝的姿态,在呈现方式上极尽夸张、变形之能事,突出个人感觉的奇异和感受的独到。果然,他们一出现,就让文坛有了异样的光彩,标新立异,追新求异,更有了个体写作实践的实际支撑,并成为后来者想要走上文坛的不二法门。他们不再像前两个阶段的创作者直抒胸臆,坚称自己是代言人、思想者,代时代和社会发言、抒怀,而是在用心证明自己的文学思考如何与众不同。“泛英雄”的人格主题,散化、转化为既少“英雄”气概、也少“泛英雄”气质的与生活对应的心灵观照和普遍自主的个性意识。我们看到了这样的一种情形:与现实并行不悖的每一个体所呈现的艺术世界的较为完整、独立,决定了它对其他系统只是采取一种折射、参照的方式,形成各自为阵或“各人头上一重天”的文学场景。这一场景表明,文学从社会化的效果实现,在向个人的文学表述转化,从文学影响社会内化为用文学证明自身。

我们还看到,张辛欣、桑晔的《北京人》等作品,完成同社会不同心理的交流,平列出现实的态貌,把自己的主观意识潜存于人群之中,不动声色地摹画出社会的世态心理。韩少功的《爸爸爸》《归去来》、张承志的《黄泥小屋》等“寻根”作品再一次把触角探入过去熟悉的领域,以确立对集体无意识的群体精神的挖掘,达到现实状态上的警醒和领悟。

而对1985年部分新作者作品的莫衷一是,也似乎恰恰是“泛英雄”的人格诉求转向个体意识时,在观念上的必然反应。这些作品正是体现了“泛英雄”气质的散化和转移。在《你别无选择》里出现的是一群“精神贵族”——作曲系学生。但作者并不像前两个阶段,以“泛英雄”的主体人格气质强有力地占据、统摄视野之下的现实生活。它只是在描述一特定人群的精神状态,希望社会理解他们,同时希望这种精神状态能够和我们的现实状态有一种共通、呼应的关系。《无主题变奏》在这一个时期问世,正是在呈现追求人格意识的独立和实际生活处境的矛盾。现实生活对超人的“泛英雄”气质的挤压,让作者流露出苦恼的情绪,寻找主体人格意识在现实生活中的可能性存在,让《无主题变奏》引人注目。这一时期,人格意志转化为个体意识,不再显出一种居高临下、理直气壮的优越感。而这一现状表明,文学创作开始从它在现实的精神高地上的驻足,向平实的现实生活处境贴近。

如果说先前时代有一个社会意志化的“英雄”气概,新时期之初呈现出一种“泛英雄”的个人气质,那么1985年以后,我们看到的是主体与主体、主体与现实之间的复杂而绵密的关联和纠结,思想和精神的飞升,回到了文学的现实土壤之中。关注创作者各自眼中的现实处境和人生遭遇,成为文学的创作重心。

从“泛英雄”人格主题的流变过程中,我们不难看出,文学作品中所流露的情绪意志在逐步由激愤、躁动转化为清醒和理性。

如果说创作者起初是用心情感受来逼视现实,体现文学的社会表达,那么愈到后来愈是注重用自己的心灵方式来面对客观的现实,建立自我的认知世界。文学与现实的关系随着人格主题的演化,从强烈转向通融,从单一走向复合,从清晰转向苍茫,从主体人格意识的确立转向人与现实世界的纠缠和交集。“泛英雄”的人格主题经过萌发、呈现到正在散化的现状,体现出逐步走向对个体心灵世界的自觉把握和对人与现实世界关系的清醒认识。我们看到,围绕着人类的生存状态和社会的现实状态建立起来的心灵化的艺术世界,正与现实世界的无限内容同频并振。“泛英雄”人格主题的散化和转化,说明从个体上“以过分的重量搅乱人类命运的平衡”的可能性正在减弱。我们面对的终究是一个不断发展变化中的世界,是一个交织着矛盾和冲突,同时又不以个人意志为转移的充满无限生机的存在。毫无疑问,这是社会发展变化的强大作用。

主题的意义及其转化中的前景

在“泛英雄”的人格主题萌发、呈现和转化的过程中,对历史和传统进行文学意义上的社会价值评判,对社会现实的心理探究和情绪超越,以及对自然与人相互观照的注重,对人类生存和生命意义的索求,构成了“泛英雄”人格主题的丰厚内容,使新时期文学有了更为宽广的表现视野。

“泛英雄”这一主题所呈现的主体意识,作为个体人格的力量体现,以一种独到、深邃的目光,烛照了文学新的发展。当所有的焦点都集中在现实之上时,我们对目前的文学现状更加关注。

文学与现实建立起同步相应的联系,这是当前文学创作对“泛英雄”人格主题新的觉悟,它在预示一个更为持续的文学前景。

与此同时,我们看到,“泛英雄”的人格意志与所能得到的现实理解因素之间,存在着不可回避的差异性。原因在于,文学的功用已不再具有以往灼人燎心的社会目光,而更多是在文学的审美观照中波澜起伏。当创作者过于看重自己的能力,对社会生活内容产生一种自我神话般的个体表现时,很可能是名噪一时而后续乏力。

这种主体与客体、主体与主体之间的关系问题,在转化中尤其明显。文学创作上主体如何进入客体,体现具有客体意义的主体意识,这是“泛英雄”的人格主题转化为普遍自主的个性意识后所必须解决的问题。

回过头来,再重新审视“泛英雄”人格主题的意义和价值,就不难发现它集中体现在“超越”之上,即从社会层面的思考上树立个体人格形象标识,从个体的文学思考中逐步意识到个人艺术世界的价值和可能性,体现出人格意义上的主观深入。而在目前,这种人格的超越,已逐步演变为文学个性上的自主自立。

文学必须超越和自立,必须建立与现实世界错动、矛盾、分异、协调的个性化的艺术世界。这理应是一种张力和能量上的体现,任何一厢情愿的超越和自立,如果缺乏相对的容量和力度,只会导致文学生命力的苍白和贫乏。我们看到“泛英雄”人格主题的实绩,正是在于它从一种艰难的躁动中,升腾出了人格化的文学力量;同时这种力量更多是局限在个体的人格化上,重在证明自己。而目前的情形是仅在关照各人头上的一块天空或脚下的一片地域,而缺少包容和通透。

关键在于,“泛英雄”气质的“超越”曾经是一种人格上的审美考虑,而不是作为生活和实践的本体的呈现。也就是说,“泛英雄”气质看重的是人格的内在心理模式,而不是把自己融化在群体中,从生活的原生状态上做出一种容量和力度上的呈现。

“泛英雄”的人格主题对新时期文学的演进发挥了不可替代的深刻作用。它不是非此即彼的,而是在层层递进,不断向文学的本体深入。这一主题的散化和转移,正是因为创作主体的个性意识在不断加强,与现实生活的进展同构呼应。这种相向并行的趋势,展现出文学发展的广阔前景。在这样的基础上,我们提出作为实践本体的超越和自立,而不单单是人格化的现实超越和个性意识上的自我分立,以求得到创作者们的重视。

写于1986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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