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琴芝握住她的手稍稍加重力气,她哽咽道:
“宫里那个假皇帝疯了一般大肆屠杀,已经将好些臣子处斩。奴婢知道名字的,恐怕都有二十来位。”
“皇上推行了多年的轻徭薄赋,被他全部推翻,现在百姓赋税极重,根本连生活都成困难…除了对农民收重税,假皇帝还严苛对待商贾,只要是做生意的,都课以重税,层层剥削。”
“他一手遮天,不允许言官进言,听说,已有六位言官下狱。”
徐碧琛努力让声音保持平静,她淡淡道:“寄安侯府,如何?”
最后两个字说得又重又缓,藏着不易发觉的胆怯。
她天生聪颖,有颗玲珑心肝,也自诩凉薄。可说到底,仍然只是个十六岁的少女。
内心深处,对家,对父母,对兄长,有着割舍不掉的眷恋。否则,她怎会一心扶持家族,战战兢兢,生怕景珏对徐家下手?
“娘娘放心,徐大人暂时安全。”
那颗吊到嗓子眼的心,终于沉了下去。
“说来也怪,徐大人当众反驳假皇帝的旨意,却能全身而退…”她喃喃一句,又说,“许是忌惮徐家势力,不敢轻举妄动。”
“那之后徐大人好像已经不太上朝,如今正告病休养在家。”
景珏眸光沉沉,给了她今天第一个正眼:
“皇帝现在身在宫中,你看到我,为何不惊?”
琴芝又差点跪下了。
她觉得自己就像一只可怜巴巴的小白兔,没二两肉,弱不禁风,偏偏正面对上了猛虎。
他不用刻意威慑,只要杵在那儿,就够让她害怕的了。
饶是如此害怕,她仍然鼓足勇气,朗声道:“奴婢一开始就觉得他是假的,既然知道有人冒充皇上,看见您的真人,又怎么会惊讶?”
“你怎么知道,他是假的?”
“因为奴婢有眼睛。”她静下心来,竟然慢慢地克服了那种恐惧。
屈膝,匍匐,虔诚而郑重。
琴芝叩首,道:
“奴婢曾为了一己私欲,做出对不起主子的事,万死难辞其咎。坠入湖中,本是命该如此,是您命人将我救起,细心照料。”
景珏冷冷地说:“朕救你,只是因为你尚有几分利用价值。”
她执拗道:“但您有其他选择。救我从来都不是唯一的办法,您还是选择了把我从湖中捞起来。”
“您对娘娘有多好,奴婢全都看在眼里。奴婢辱了娘娘名声,卑如尘土,一条贱命,您尚有怜悯之心,又怎会暴虐屠杀,剥削百姓?”
“别人都说,您是因为失去挚爱而冲昏头脑,坏了心肝。奴婢不信,一千个一万个不信。娘娘在时,常劝您善待百姓,做个英明贤君。您视她若珍宝,肯定会遵从她的意志,断不能自毁长城。”
她自信扬眉,道:“与其说我信您,不如说,我是相信您对主子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