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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 红涂塔楼（第1页）

不，她是个例外，凡事总有例外的。”

影子的声音变得有些模糊不清，似乎夹杂着环境里传来的混乱风声，万篱看见眼前湮灭消失的景物后方呈现出宛若漆黑深夜般的颜色。苍白的海浪褪去，城市消亡，但是更多的建筑却在阴影中耸立起来，他以为这是影子的另外一个暗示，但是，他很快认出了那些建筑。

这里是夜幕下的雪泉乡，很明显影子不想再继续展示这种景象了。

“我告诉你这个世界未来可能会遇见的危机，这不论对于何种神灵来说都是具备着极大的风险的，你知道吗？神灵们不经常做交易，不喜欢通过争论来证明自己选择的正确性，也不愿意使自己卷入任何类型的风险之中，所以，作为契约的另一方……”

“我很想心怀感激”，万篱顺势在屋顶的干草甸上坐下，“但是，我已经不相信例外这种事情了，你的契约很彻底地改变了我，也许是的确是变得更加强大了。不畏惧疼痛、不需要食物也不需要睡眠，我有自信没有人能正面承受那神湮火焰的冲击，但是，越是这样，我越是觉得，觉得自己正在失去很重要的东西，失去……活着的感觉”。

“你夸大了我给予你的力量”，影子思考着万篱的话，缓慢说道，“至少我没有剥夺你从食物和睡眠中获得生活感觉的权力，当然，我现在想知道的是，这和你拒绝我有什么关系”。

它在妥协，而非像之前威胁的那样直接夺走万篱的身体，万篱知道，它在顾忌什么。

“也许我们应该去别的地方讨论这件事情，这对我们都有好处。”

少年在街巷边行人靠近的时候从屋檐的另一侧翻了下去，来的似乎是那些北疆流浪而来的人们，尽管经历了白天那种事情这里的人口也没有丝毫的减少，甚至，万篱估计可能还会增加。雪泉乡对于外来者通常是残酷的，他们需要大量的劳动才能换的一点点食物，混乱已经是可以预料到的事情了，但是，原住民们对此显然是相当自信。

这条路通向另一条主干道，在街道的末尾是雪泉乡的真正意义上的中心——隶属于瑰刺家族的红涂塔楼，那是北疆数一数二的古籍储藏处，这也是祭祀在空闲时偶然对万篱提起的。整座塔楼挂满了红色的灯笼，还是全木质的，紧挨着一株有几百年历史的巨大瑰刺树。

没人知道为什么那些四处飘散的红叶不会引来火灾或是别的什么麻烦，而就祭司对万篱的解释是那地方的墙壁上有很多古老的咒文，它们守护着这个地方。

“现在格绯得到了理想的生活，事实上，在我很小的时候，那同样是我拼尽全力也想得到的生活。我没有理由让她卷入到新的麻烦里，我不知道她是不是能像你所说的那样拯救这个世界，我只知道你教给我的，没有不劳而获的力量，而她，会因此失去很多东西。”

没有人渴望冒险，因为道路总是坎坷而漫长，人们也总希望在某些地方扎根下来。

万篱尽可能放低了声音，但依旧会引来偶尔一两个过路者的注意，其中更多的反而是士兵，来自瑰刺家族。这些精明的家伙虽然不常在城池里各种争端中露头，却始终在暗处监视着这个地方，扩张自己的权力与眼线，黑星和修士折腾，他们则坐山观虎斗。

“我想我已经不是第一次同造物花上那么长的时间做解释了。”

影子的模糊的姿态在万篱跟前时隐时现，大概也只有他一个人看见它、听见它的声音。

“神灵们不直接参与造物所在的世界的任何事物，如果他们想要做什么的话，会找到合适的人成为自己的命令代行者，赋予他们力量，通过一些迹象或是祭司的启示来告诉他们应该做什么，这是最安全的办法，但是现在，一切都乱套了。”

“很多神灵直接参与到了一些事情里，他们与造物纠缠不休甚至不惜为此堕落自己的力量，而剩余的神，为了阻止他们，也不得不像我现在这样……”

影子的话停住了，连同它那若隐若现的轮廓一起，因为万篱正对着它露出奇怪的笑容。

“我以为神灵对卑微的造物说话的时候是不需要运用谎言之类的手段的。”

“在我意识到那事情是错误的之前，它就是对的，一如你所见，但是我的确是意识到刚刚自己话里的问题了。神灵不喜欢同造物沟通，而且他们往往说得很少，因为他们总是在从造物身上学习这些技巧，他们很笨拙，但是却拥有不容置疑的权威。”

的确，万篱发觉自己同影子交谈的时候和面对因是完全不一样的。

后者估计不会这么同他一直废话，如果万篱拒绝，她会直接动手。

“我正面临困境”，影子终于承认道，“不会比你现在遇见的要简单。”

万篱停下脚步，发觉自己已经站在前往红涂塔的石阶前了，从这里一路向上有几百节阶梯的样子，士兵在道路两侧巡逻守卫着，而且他们都注意到了举止怪异的万篱。

“我只需要你告诉那个女孩，告诉她‘是时候回到你应该去的地方了，是时候回想起一切’就可以了。如果你想要的话，在一切过去之后，我可以给予你足够统治这个创生界的力量，你可以像神灵一样永远活着，可以轻易掌握别人的生死……”

“没有不劳而获的力量。”

万篱开口的瞬间，两个士兵也抽出武器走上前来，看得出来他们有些敏感。

“离开这里，外乡人，不然你和你的主人都会惹上大麻烦。”

万篱其实也没有来这里的必要，不过是想近距离看看那棵据说很漂亮的瑰刺树罢了，至于和红涂塔里的那些贵族子弟接触，他真的是一点想法都没有。

“这里有她的气息”，就在万篱转身的时候，影子突然说道。

不用猜也知道他指的是谁，男孩看着高处那棵落着薄薄白雪的巨大古木，突然有了一些兴趣。说不定那里会有那些筑石预言的拓印版本，万篱早该想到这些的，当然，此刻这些都只是他想要进入那座建筑的托词，他意识到自己太过在乎格绯了。

“我想修士圣殿的祭司应该有同你们说过的吧，我叫万篱。”

两个卫兵隔着厚实的铁盔对望了一眼，摇摇头。

“如果你有必要的事情的话我们可以派人去通知，如果没有的话，还是请你的祭司带你一起来吧，这里可不是什么随便就能进去的地方！”

“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通报给领主”，万篱不假思索道，“而且，只能当着领主那边的人说，你们应该明白这件事情的重要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