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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家乡故土（第1页）

三小时之后，飞机终于接近目的地了。王四海打开遮光板，看着那些曾经最为熟悉的山河大川，心情十分的复杂，就好似一个出门在外多年的游子，在回到家乡的那一刻心里总是怦然的，酸楚的，更是五味杂陈的。出了机场后，他打了一辆出租车，在司机的推荐下，准备去住一家叫做嘉华的五星级酒店。刚一进店，便有前台打起了招呼：“先生您好，请问是要住宿吗？”前台微笑的问着王四海，他点了点头。“好的先生，我们这里有9种房型可供您选择。”前台指着吧台上的显示器对王四海说道。王四海看了看问道：“哪种房型最为清静？”“先生放心，本酒店隔音效果非常好，无论哪种房型都很清静，但是如果您想选择订房较少的楼层，我向您推荐高级套房。”“行，那就给我来一间这个。”将近3000块一晚的房费，王四海预定了十天，面不改色的支付完，并且附带了押金，前台看他如此的豪爽，怎会知他微信上的钱足够在这住上十年八年的，马上派另一名漂亮的前台接引他去到房间。王四海进门前，向接引服务员问道：“这里离阿城有多远？”服务员很有礼貌的道：“大约一小时的车程，先生您如果想去那里的话，本酒店可以提供包车服务。”王四海点点头道：“明天早上8点，我需要一辆车，去阿城。”服务员赶忙用笔记下来道：“好的先生，我们会在7点30分为您提供叫醒服务，同时为您提供一辆别克商务。”王四海点点头关上了房门，一个人站在落地窗前凝望四周的风景，山似乎还是那些山，而曾经的荒凉却不见踪影，楼下一座人工水池上映着天空中的皓月，而他的脑海里尽是曾经最爱之人的身影，近在咫尺却远在天涯。豪华套间的浴室里，是一个能同时容纳几个人的浴缸，满满的放上水，从冰箱里拿出一瓶法式红酒倒上一杯，便浸入到浴缸当中。三道刺眼的刀疤分列在腿上、腹部和胸前，他从没有想过将这伤疤抹去，因为留给他伤疤的人是他一辈子的耻辱，在未能手刃仇人之前，他也绝不会将伤疤抹去，那个人在哪里，是死是活，或许永远是个秘密，但是王四海只要活着一天就一定不会放弃对他的报复，哪怕是挖了那人的墓也要对其挫骨扬灰。夜很漫长，室内的温度也被他调成了最低，一大杯红酒下肚，他渐渐的有些疲累，很快便在浴缸内睡着了。梦里，他回到了千年前的金銮殿，牵着皇后徒单阿城的手，抱着自己最爱的太子光英，接受百官的朝贺，受着番邦属国的敬仰，人生的巅峰也不过如此，可是就在刹那间，阿城和光英突然不见了，满殿上下也都变成了那些成为自己刀下鬼的宗亲们，他们有满面是血的，有残肢断臂的，有口口声声找自己复仇的，一群人喊打喊杀的将自己从皇位上拉下。那黄灿灿的龙袍被撕的粉碎，嵌着东珠的皇冠被打落在脚下，一个个满目狰狞的厉鬼正在撕咬着自己身上的皮肉。虽然是在梦里，但是王四海并不害怕，他怒斥道：“你们生前都奈何不了我，死了做厉鬼又能把朕怎样？”梦里的王四海一怒之下，逼发出万道金光来，直射得那些恶鬼们四处逃散。他笑了，笑的声音震动环宇，更是响彻整个帝国，笑声中包含着自豪、骄傲、狂野和威严，化作金钟一般将那些叛逆之人的魂魄压制在海角天边。“畜牲！你怎会变得如此放肆！”一张自己最不愿意看到的脸出现在眼前。“阿玛（父亲），你怎么会在这。”梦中的王四海无比的惊讶，因为那张脸正是自己的生父完颜宗干。“你弑君篡位，不臣之心四海皆知，戕害宗族，天理难容！”完颜宗干的毛皮大帽下，是极其冷峻的目光。“哈哈哈哈，朕弑君篡位？朕屠戮宗族？你放屁！”王四海眼里喷射出怒火道：“是谁在朕还是孩童之时将朕驱逐出府，是谁夺去朕的慈父之爱，是谁几次三番要杀朕于无罪之时，是谁在惦念朕的江山！又是谁让我大金名扬海内！”王四海的眼角流下了热泪，一种从来没有过的勇气迫使他挺起胸膛道：“你是朕的生父，却去养二叔的孩子，还扶持他做了皇帝，可曾想过自己的孩子？完颜亶继位只封你一个太师和梁宋国王的位号，就把你荣耀到天上去？是朕，是朕追封你为帝，你知道那个帝号吗？对啊，你都薨了，怎么会记得，朕记得，是金德宗，是宪古弘道文昭武烈章孝睿明皇帝！你有什么不知足的，还敢蹦出来指责朕？你配吗？你配做一个父亲吗？”完颜宗干一脸的惊慌，在王四海一连番的追问之下羞愧的幻化成烟，而王四海也瘫坐在龙榻之上，他讷讷的说道：“还有谁？趁今日朕回到上京城，一起来找朕吧，有仇的报仇，有怨的抱怨。”似乎真如其所说，另一个身影竟然瞬间来到眼前，他抬眼望去哈哈一笑：“朕就知道你会来，找朕索命？你没那本事，这世界除非朕自己想死，否则没人能动得了朕。”那人扒开额前的长发，露出满面的鲜血和伤痕，全身颤抖的指着王四海道：“你为何要杀朕？”王四海身子前探，一脸不屑的道：“为何？为自保，为国家，只有杀了你才能让大金万世永固！”那人被王四海周身的金光所屈服，瑟瑟发抖的道：“朕从未有害你之心，向来把你当亲弟弟来看待，纵使有千错万错，你也不该带人谋反啊。”王四海叹了口气，转过身去背对着那人道：“哥，朕知道你对朕好，虽然你夺走了父亲的爱，虽然你拿去了爷爷的江山，但当时的朕真的没有的选，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你将朕从中央调到晋州再调到豫州难道就不是为了防朕吗？你几次三番把朕的属官故隶一贬再贬，难道不是怀疑朕吗？朕这辈子做的第一件后悔事就是去宫里刺杀你，当朕看到你死前盯着朕的眼神时，那是朕永远不想回忆的一刻。但你滥杀无辜，亲小人远贤臣，每日醉生梦死，你知道百官叫你什么吗？疯子皇帝！大金在你的手里只会灭亡，为何不把它交给朕呢？”身后那人听完他的话，呜咽不堪，重复着那句话：疯子皇帝，疯子皇帝！也渐渐的消散而去。“迪古乃。”王四海听闻这三个字，浑身一震，好久没有听到别人呼唤自己的乳名了，转身望到那人时，膝盖突然一软，不自主的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玛法（爷爷）”。这次出现在眼前的竟是一身戎装的大金开国皇帝完颜旻（阿骨打），这种与生俱来的威严感，将王四海震慑的五体投地。完颜旻眯着眼指着他道：“你好，好的很啊。”王四海伏地叩头道：“玛法何意？孙儿不明。”“你不明？”完颜旻走上前来，站在他的身边道：“你为何将我完颜家屠戮殆尽，又大力扶持汉臣，使用汉家规矩！”王四海不知哪来的勇气，再次叩头后站起道：“玛法，你那辈子有受过大臣的气吗？”完颜旻疑惑的道：“没有，给我气受的人都被我斩杀于马前了。”王四海又道：“那玛法，您在位的时候可有叔叔大爷兄弟子侄谋反过吗？”完颜旻捋捋胡须道：“谁敢？”“那如果有人敢呢？比如二爷爷晟？”王四海追问道。“他不会，他知道如果他想要那个位置，我会送给他的。”完颜旻很自负的回道。王四海不依不饶的问道：“那二爷爷要是把位置传给他儿子宗磐，不传给亶呢？”完颜旻无语，他从来没有想过会有这种事发生，家族规矩位置可以传给弟弟，但弟弟们都过世后，皇位再回到他的这支来。当初他父亲劾里钵驾崩后，位置就是传给了大哥乌雅束，大哥驾崩后传位给他，他再传给弟弟完颜晟，至于为什么最后没回到大哥那支，全是自己长子完颜宗干等人的谋划，从这一点上已然破坏了规矩。王四海见他不语，便侃侃而谈道：“亶是您的孙儿，我亦是，为何他能做皇帝而我不能？您打江山，是为了让我大金世代香火不断，可亶做了什么，您泉下可知？他下去有脸面对您？今天谁来找，我都想到了，万万没想到您老人家也会来。您说谁给您气受，您就杀了谁，孙儿我也是；您说没有人造您的反，那是您恩德并重，不是他们不想，是他们不敢。可是您想过孙儿执政的时候吗？宗室一个个要么手无缚鸡之力，要么执掌兵权虎视眈眈，如果我不杀他们，那死的不仅仅是我，而是整个大金。至于变革之事，我女真几十万人管理万里江山，没有汉人的帮衬，又怎会守得住？亡国了，孙儿又有何面目来面对您老人家？”“巧言雌黄！”完颜旻很是愤怒，但却对自己这个众多子孙中最不肖的孙儿词穷了，也许在他心里所谓的芥蒂仅仅是王四海不是嫡子嫡孙，不是那个他最喜欢和欣赏的完颜亶。此时的王四海已经毫无畏惧了，憋在心里上千年的话也都说的很清楚，那股压抑早已随着刚才的三段对话化成了烟尘。他昂起头，凝视着自己的玛法，曾几何时这个老人是自己心中唯一的偶像和英雄，却因为嫡庶偏见从未正眼看过自己，更是在自己小时候伤了完颜亶而命自己的生父鞭打自己。王四海冷冷的说道：“玛法，您还有什么训词吗？没有的话，就请您回吧。这也许是咱们祖孙最后一次见面，从今往后，我的大脑之中再也不会储存关于您的任何音容相貌。”完颜旻猛的望向王四海，刹那间恼羞成怒，伸出五指狠狠的抓在王四海的脖颈道：“我说过，没有人能给我气受，你也不例外！”王四海被抓之下，呼吸困难，面目紫涨，全身抽搐起来，但是却无力抵抗。惊吓之间猛然醒来，原来是睡的太深沉入到了浴缸之内。好可怕的梦，不过却是一千年来最美的一个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