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被子底下钻出来,点亮油灯。银虹泪眼朦胧,东风草草束起长发,让了一个位置,笑道:“请坐下说罢。”
原来银虹听见议论,除了说贵妃娘娘是邪物,祸国殃民之外,还有能人进言说,要将娘娘处死祭天,才能平息天怒。许多将士都相信了。
圣上看似不信,其实派了许多宫女太监,守在兴庆宫里。说是提防刺客,其实压根不许贵妃出门。
饶是银虹轻功不错,也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逃出来。要她多带一个人,委实做不到了。只好她自己先走,再想办法救贵妃出宫。
东风拿过她的“天子令牌”,好奇道:“那么这是假货啰?”
银虹点头道:“是我做的。”
东风用力一搓,手指肚黑了一块。是用墨汁调了胶,把一块儿金牌子泡在里面阴干,再用刀刮出篆字。
离开京师以后,外人想不到她敢伪造令牌,一路放行。途中官驿也由得她换马,才让她赶到河北来了。
东风沉吟道:“带兵过去,不仅走得慢,还容易引人注意。”
另有一个缘由是,此地将士也未必愿救贵妃。一旦听说杀她可以平叛乱,情愿她死的大有人在。
东风又道:“单是对付一群宫女太监,其实用不到许多人。”
银虹道:“你们自个去么?”
东风本来是这个想法,仔细思忖,却有些为难。
如今正是围攻史思明的紧要关头,他自己须率精锐,日夜侵扰叛军;张鬼方带兵攻城,也走不开。今天是轻功宴,才难得睡个好觉。
不提他俩情不情愿,郭子仪一定不会放行。
余下武林中人,宫鸴、丁白鹇、文泉、施怀,都有官职在身。就连何有终,因在史思明头顶敲了一下,也封了一个官。
子车谒两腿残疾,不可能独自奔波。再往后看,剩下的人要么交情太浅,不好托付,要么功夫不足,未必救得出贵妃。
张鬼方道:“银虹姑娘,你别担心。大不了我不做校尉了。”
银虹摇摇头,张鬼方宽慰道:“我又不是甚么武将世家,甚至不是汉人。不做就不做。”
东风看着油灯发呆,张鬼方说:“怎样?我和郭将军知会一声,今晚悄悄走。”
张鬼方说得兴起,自顾自开始收拾兵刃,东风才回神道:“我想到一个别的人,走得开,还一定能够救得出贵妃娘娘。”
张鬼方与银虹同声问:“是谁?”
东风笑道:“银虹不认识。不过要这个人帮忙,或许得晚一两天出发。不知贵妃是否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