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业元年,九月十三。
入秋已经有几天,秋风拂来,带起了淡淡的萧瑟和孤寂。
六月开始的大旱已经远去,天地万物开始出现了一丝复苏之象。
可是,千里旱地仍然是死气沉沉,不复往日的繁茂。
尤其刚刚经受战火和叛乱摧残的河东道,几乎被毁于一旦,即便有朝廷派去的官员干吏,一年半载,也不可能让河东恢复往日繁荣。
而在这样的氛围之下,一名老者乘着奢华贵丽的马车,来到了一座府邸。
赶车的马夫身着麻衣,孔武有力,一双眸子炯炯有神,双臂之间,内蕴滔天气血。
赫然是一名修为不凡的武夫。
那马夫停下马车,恭敬的对车上老人道:“老爷,到地方了。”
闻言,老人睁开眸子,掀开车帘扫了眼府邸,顿时忍不住皱眉。
这座府邸与洛阳城中,那些达官贵人、文武百官相比,实在是破败的可怜。
哪怕是洛阳一个九品小官,其家中府邸也比眼前这座府邸好许多。
“就是住在这?那老小子什么时候这么落魄了?”
老人喃喃自语间,在马夫的搀扶下,走下了马车。
也正是这时,马车上又走下来一个人,生的翩翩风度,一身锦袍非富即贵,尽显世家贵公子的风范。
“兄长,为何要来这里?”
男人皱眉看向四周,鼻间隐隐能闻到一股恶臭,顿时越发不喜。
这里是外城中的边缘之地,离着外城都不知道多远了,更别提跟皇城相比。
如果说洛阳城聚集了人间至极的繁华富贵,那么这里就是容纳了一切繁华富贵背后……那些肮脏龌龊的阴暗之地。
“闭嘴,跟着来就是了,你此番在山东府惹出好大的事端,老夫还未跟你算账,少惹老夫生气!”
老人瞪着眼睛,恨铁不成钢的看着自己的亲弟弟,沉声道:“等下要见的人,是我最讨厌的人,但也是唯一能解老夫心中疑惑的人!”
闻言,男人挑了下眉,不由心生好奇。
他还极少见到自家兄长,如此两极分化的夸赞一个人。
即便是当朝新晋宰相,大隋忠孝王伍建章,自家兄长也能挑出几分理,言语之间,颇为不服。
但现在却是不惜屈身来到外城的边缘之地,言语之间,竟是还对那人很是服气?
这可稀奇了!
老人在马夫的搀扶下,来到府邸,由马夫敲开大门。
府邸之中,走出一名老仆,看着三人,似是知道他们的到来,并不意外,恭敬的拜了一礼,随后领着三人往府中后院去。
府里,一路走来还看到不少幼童、少年,似是在这府中读书,看到三人后,也不上前叨扰,只是远远行了一礼。
“所以这里是一个……私塾?”男人将这一幕收入眼底,心中越发感到好奇。
他们这不惜从皇城来到外城的边缘之地,难道就是来看一个私塾老师的?
思绪流转之间,三人已经在府邸老仆的引领下,来到了后院。
一瞬间,后院景致映入眼中,顿时大放光明。
“咦?”
男人定睛一看,顿时发出惊咦之声,怔怔看着院子里,一名约莫三四十岁月的书生,竟是在躬身整理花草,毫不顾忌所谓名士风范。
“你这里也太偏僻了,而且破败成这个样子,可是与昔日的太子府冼马的身份,毫不相符啊!”
老人这时开口了,沉稳而又带着一丝肃重,正是当朝三省六部之一的中书省侍郎,前大隋宰相宇文化及。
而那跟在他身边的男人,正是刚刚从山东府被贬回来的前山东刺史宇文智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