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许三多哭罢,他游魂似的走过去,许三多踉跄着往后缩,两人隔着这样的距离,各有彼此的痛楚,再难像之前一样亲密无间,袁朗在许三多身前蹲下,冷冷地指着自己的颧骨:“来,打这儿。”
许三多一动也不动。
袁朗握住许三多的手,引着他来到自己脸上,示意他出击。
许三多恨着眼,手上酝了力,在袁朗的引导下不留情地招呼到他脸上,那块皮迅速泛起乌青,袁朗尚觉得轻,在相同的地方,自己给了自己一拳,又来一拳,直到拳头沥下滴滴答答的血。
他抬起鲜血淋漓的脸,哑声说:“听我说。”
许三多的指尖颤着,不由想要抬起来,却因袁朗沉稳、镇静的话止住:“许三多,你听我说……”
“别去铁路那儿,他刚刚上任,那地方环境复杂,他自己还没有站稳跟脚,一定会自顾不暇,未必能顾得上你,不是想离开我吗,就去柯加西吧,过两天,我去打通关系,把你安排到楚成峰那里。”
“这是最后一次,我以队长的名义,以你战友的名义,请求你,去柯加西吧。”
许三多怔怔地听着:“最后一次?”
袁朗弯了嘴角,眼里有淡淡的笑意:“你记得,我不再是你的队长,你也不是我的兵,从此……”
“我们两不相欠了。”
袁朗仔细地看着许三多的脸,回忆他笑的样子,彷徨的样子,和做了错事急于认错的样子……那些记忆清晰得一如昨日,却又奇异地快速淡去。
等待良久,许三多终于道:“……好。”
“两不相欠。”
袁朗低头,笑着摇摇头,听见自己在心里说:再见了,我的爱人。
许三多离开了,背影如雾一般融在夜色里,一如他出现时,那样突然而飘渺。
夜色深了,袁朗没开灯,在黑暗中抽烟,烟雾在伤口里滚出生疼,他才恍回神,把扣子一颗颗系上,抬手时,感到许三多的温度似乎还停留在指间,待他手一松,什么也没有了。
这下,梦醒了,他终究还是一无所有。
许三多离开的时候,一轮圆月挂在树梢上,在淡云中忽近忽远,他的脚步也忽快忽慢,像追着月亮走。
两不相欠。
是说,我们没有爱,也没有恨了,以后也不必见面,哪怕偶遇,只是普通的旧相识,没有纠葛。
许三多咧开了嘴,他做的很好,非常好,这是最好的结局,他完美完成了任务,没有比这更好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