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现在是在哪啊?”
裴茂还是不理解,回道:
“在前殿啊。”
张松见说到这里,这小子还不懂,就知道他比自己这个益州士还土锤,便教道:
“你呀,对国朝事真的是一窍不通,你父送你来当谒者,也不知道是爱你还是害你。我就告诉你吧,这前殿啊也叫路寝。按《礼记·丧大记》:‘君、夫人卒于路寝。’懂了吧,都来了这了,国家还能祈福得好?”
此时的张松并没有看到当他对裴茂说,其父让他来做谒者,不知道是爱他还是恨他的时候,裴茂脸上闪现过去的尴尬和难过。
张松还在那滔滔不绝地卖弄:
“前代除了武帝之外,自惠帝以下皆崩于未央宫。而武帝虽然是崩于五柞,最后也是入殡于未央宫前殿。这前殿啊,就是历代圣天子梓宫所在。而现在陛下直接都来了这了,咱们还祈什么福?”
这个时候裴茂听明白了这个话,又瞥了眼立在众人之前父亲,接过了张松的话,道:
“所以大伙站在这里,是因为一场暴风将要来了。”
这句话将张松说得一愣,他拿眼瞧了遍裴茂,心里不确定这人是真憨还是假憨。
但他认同裴茂的话,道:
“是啊,你说陛下一薨,后面会是什么个结果,那就是……”
正当张松要说道兴头的时候,前面立在廊庑内的一个年轻长吏扭头对张松和裴茂说了句:
“噤声。”
张松看了眼那个人,虽然心里不以为然,但还是闭嘴不谈了。
因为说这话的人是左中郎刘范,现在益州刺史刘焉的儿子。
而在前殿的廊庑外,是分隔宫中、殿中的端门。在门下,是一队队来自卫尉八屯的执戟郎,警夜巡逻。
而门外,则是殿内各家公卿的前后随扈,他们也知道今天之事的严重性,不断在端门外焦急走动。
就在这时,一名叫杜畿的公车小吏匆匆奔了过来。
守端门的吏长奇怪公车令的人为何不从北面入,怎么绕到端门这了。
但他知道公车令是专门在夜间接收宫外文书奏章的,这个时候来必然是有大事。所以端门尉不敢怠慢,忙让人拉杜畿上来。
杜畿从篮筐上来后,顾不得和端门尉客气,就匆匆奔下去找人了。
他一进来,就看到前殿的廊庑下站的满满当当的公卿大臣。三公、宗正、卫尉、光禄勋、在京诸侯,御史大夫,这些平日难得一见的大人物,这会都和大伙挤在一起,没人愿意多说话。
杜畿在人群中找了令杨彪在哪里。
他低着头,匆匆走到杨彪那,将凉州送来的两千里加急报塞到了杨彪手里。然后他就走了。
杜畿知道今晚太过敏感,不敢多留。
而杨彪也早就看到了杜畿这名门生,见他塞给自己一帛书,还愣了下。
但等他打开一看,心里就懵了。
不过杨彪的城府已经历练出来了,他面上不动,走到一长信灯边,直接就将帛书给点了。
这个时候等他再转身的时候,看到金尚、赵岐、第五永、盖勋、傅燮已经看了过来。
杨彪淡淡道:
“无事,今天什么事都不重要。”
说完,杨彪就看向了那紧闭的前殿,不自觉捏了下长袖下的骨朵,喃喃道:
“今晚的夜,深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