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虽讨厌,但他带来的东西却讨喜。
骆秋看了眼那群乖乖等着的家丁,清了清嗓子,很理所当然地吩咐道:“愣着做什么?把你们手中的木桶都拿到可为这里来做好标记,然后按照排好队的人分发木桶。”
那群家丁听到吩咐不约而同地看向徐怀久,后者无奈一笑,冲他们摆手,“都听这位骆…公子的。”
家丁一听自家公子都发话了,一个个自然有序地来找可为做标记。
隔着齐老三,骆秋冲徐怀久略一拱手,“徐公子高义,改日定登门拜谢。”
这人阴晴不定,今日还和风细雨,说不定明日又看她不顺眼,要过来踩她几脚。
看他样子像是又是哪根筋搭错了,恐怕忘了在裙幄宴上先是对她几番羞辱,又是…孟浪轻薄。
不过这样也好,反正他今日是来帮忙的,只要不坏了自己的事,就由他装失忆。
木牌分发下去后,乞丐们都按照可为给他们念的数各自排好了,且每十人为一队,领取木桶去舀水。
这样十人一轮换,既能节省时间,又不至于节奏太快,不过到了后来做玉米饼子的妇人们也有些吃力。
骆秋不得不又让孙家婶子去近邻找来帮忙的妇人,虽说表面上帮忙,但也不可能一毛不拔,骆秋最谙这种人情世故,早就让可为准备好了犒赏的酒菜,外加红封。
徐怀久不能久待,将带来的人手留下后,交代了几句便又赶去了东林书院。
等他前脚一走,果然乞丐中便有人开始寻衅滋事。
由于排的队伍本来就多,再加上骆秋一边要忙着监督有些乞丐偷奸耍滑,将从臭水坑淘出去的污水随意倒在路上,并没有倒在指定地方,另外一边她还得时不时去盯着结束之后去领玉米饼子的乞丐,可为则是负责监督木牌领取还有木桶发放收回,至于徐怀久留下的家丁则是规规矩矩地分发木桶。
这样一来几乎所有人都忙得不可开交,正好给了混杂在其中的人可乘之机。
等事情闹大了,骆秋才匆匆从玉米饼摊子那边赶过来。
一群衣不蔽体的乞丐正厮打在一处,最中间的两人互相咬着对方的耳朵,满脸鲜血淋漓的,看着十分渗人。
齐老三看见情势不对,早就拔了刀,奈何都在气头上的两拨人,谁也顾不得害怕,只想着要将对方打服。
可为担心这群人下手没个轻重,死命拦着骆秋不让她靠近。
骆秋却一心想的都是千万不要闹出人命,否则别说是做生意了,恐怕她都要吃牢、饭。
她一把推开可为,从齐老三手里夺过那柄长刀,径直就朝着最中心的那两个乞丐走了过去。
她一路走进去,刀尖在地面上划出尖厉的响声。
“我看是谁不要命了!”
齐老三佩的刀极重,别看他一手挥舞十分容易,但一般人就连抬起来都很困难。
骆秋在抢过来的时候就暗叹自己真是不自量力,但也只得继续装下去。
她双手用力地将刀柄抬起,指着那两个咬成血人的人吼道:“还不松口!是想我把你们的耳朵都切下来吗?我可没有准头,一不小心把你们的脑袋若是砍下来,大不了我一命抵你们两命。”
那两人其中一人似乎是被吓到了,生怕骆秋真如她口中所说一刀砍了自己的脑袋,下意识地松了口。
岂料他刚一松口,对方则一把抱住了他的脑袋,更加用力地咬了上去。
那人毫无防备,猛地又被咬上来,疼得咿呀乱叫,声音听起来十分凄厉。
骆秋再镇定也不免有些慌神,举着刀柄的手微微发抖。
就在这时围在她身旁的两拨乞丐又开始叫嚷,彼此针锋相对。
等齐老三反应过来时,骆秋也已经被团团围在了里面。
骆秋觉得周围人声鼎沸,自己仿佛是掉进了野兽笼中,四面八方的人不再是人,更像是吃人的猛兽。
这时不知是谁在她后背上狠狠地推了一把,她重心不稳,跌扑向前,刀刃直指中间的两人。
眼看着她刚才吓唬人说的话就要成真,她握紧了刀柄,想要往旁边挥动,可无奈双臂都被人夹着,根本偏移不了多少。
她心里一横,只能用尽全身的力气往上抬起。
就在千钧一发的时候,齐老三飞身跃起踩着周围人的肩头,徒手将骆秋手中的刀夺了过来,再一跃跳到了那棵大榕树上,有惊无险地将刀归鞘。
骆秋见人没被她砍成两半,心下松了一口气,浑身脱力,差点儿倒下去。
可围挤过来的乞丐越来越多,也不知是谁撞了她的脑袋,将她束起的长发一下子撞散了,青丝如同黑瀑倾泻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