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开平被打得满嘴是血,侧牙掉了一颗,耳畔嗡嗡作响。
他吐了一口血,慢条斯理地舔去唇边的血迹,斯斯文文地勾了唇。
“树倒猢狲散,人走茶凉,情谊转眼成空。我不怪你们,只怪我爹命不好。”
“要是没有你爹的旧情,你以为你现在还能跟我们说这么多话?!”
范则满是怒意的话破开人群,传到了项开平的耳边。
“平儿。”
一轻柔低哑的女声自范则身边传来,还有一声脆生生的‘哥哥’。
项开平唇边的笑意转淡,看着那粉妆玉砌的女娃娃朝他惊慌地扑过来,项开平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一丝狼狈。
“项锦书,别看我,转过去。”
女娃娃停了脚步,不知所措地抱着范则的腿,水汪汪的眼睛噙着眼泪,嘴里还在嘟囔着喊:“范叔叔,哥哥。。。”
“嫂夫人,你有话便说吧。”范则一手托起小女娃,另一手扶着那白衣素净的中年女子,一路慢慢地走到项开平的面前。
“平儿,若你是被人冤枉的,娘拼死也要为你喊冤。”庄采素衣白鞋,蹲在项开平的身侧,抖着手,轻轻摸着那鞭子落下的血痕,替他擦去了唇边的血迹。
“我做错了,可我不后悔。”项开平并不喊冤,望着林远山阴沉的表情,甚至笑出了声,“林大帅,你该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做才是。”
“我不知道。”林远山冷冷说道。
“让他出来,别总是躲在别人背后,让别人替他担下所有罪责。”项开平语气转得狠厉,咬碎了牙,挤出了笑。
“不可能。”林、范、萧三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喝止了他即将说出口的话,并驱散了所有的士兵,生怕项开平发疯似的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
项开平看着那围观将士如鸟兽散走,他眼底最后一丝温情也散了,看着自己衣服上的血和尘,自嘲地笑了一声。
“是啊,一个是侯爷的儿子、大庆最尊贵的摄政王爷,一个是造反谋逆臣子的儿子、一个区区的千户长,这待遇,自然一个天一个地。”
“我,打死你。”萧秋月久违的挤出了四个字,拎着满是杀气的右手便冲了上去。
“萧叔。”
听得这熟悉的低沉声线,项开平猛地回过头,看见落日余烬里站着的那笔直的身影。
“裴、醉。”项开平忍着后背的剧痛,慢慢地站了起来,仿佛一场期待已久的会面,他眼中闪着嗜血的光。
裴醉背对着夕阳,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他只是在项开平怒气冲冲地疾奔过来时,猛地抬脚,重重踹上了对方的膝盖,一招制敌,克制而准确,半点不留情。
项开平悲愤之下根本没有还手之力,随着膝盖嘎嘣清脆一声错位,他向前猛扑倒在冷硬的地面上,额头撞得鲜血淋漓。
裴醉单膝蹲在了项开平面前,滚烫的手掰着他的下颌,死死地钳住了那拼命挣扎的人。
“为什么通敌?”他的声音平淡无波澜。
项开平双手狠狠抓着裴醉削瘦的手腕,用力到双眼猩红,可竟挣脱不开。
项开平喘着粗气,视线下移。
那只手是那样的单薄脆弱,骨节瘦长,一点都不像是多年习武的军旅之人,倒像是承启那帮养尊处优的废物公子哥,多年被金钱和名利娇惯出来的软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