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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刚入赤凤营的小兵,大概八九岁的模样,脑袋上还缠着绷带,脸上伤痕累累,可却成群结队地疯跑打闹着,毫无章法又如狼似虎,生动的笑声夹着饭香味道,远远地飘在死寂的营地间。
裴醉缓缓地抬起眼眸,视线落在远处那人间烟火气,心底结了冰的寒冻慢慢地化开了一角。
“我醒了,没事了。”
裴醉的声音仿佛落了地,再没有刚才那种抓不住的漂泊感。
天初没有回话,硬着脚步闷头朝营帐走。
他不敢停下来。
他甚至不敢去看裴醉那双平静又深邃的眼睛。
他无法想象,这些年,这孩子到底是怎样才能将这些痛苦封存得一丝不漏。
“停下吧。”
“。。。是。”
裴醉听得天初生硬的回应,笑了笑,自他肩头抽出了手臂,顺势靠在小路旁破旧的旌旗杆上,双臂抱胸,微微昂首,将天边最后几丝余辉收藏进了眼底。
他用被火淬烧过的双瞳,淡淡地望向了远处的主帅营帐。
“项开平在哪里?”
天初猛地抬头,目光中写满了拒绝。
“回话。”
“主子。。。”
“说。”
“主子,此事,让林将军全权处理不好吗?”
裴醉的侧脸被夕照阴影勾勒得深沉而锋利,一如他腰间的刀。
“我来处理。”
林远山没有选择用给项开平锁铁链。
他只想给过世的项岩留一分体面。
那浓眉冷颜的俊俏青年也没有丝毫想逃的意思,腰背直挺地跪在林远山面前,坦然面对着无数同袍或愤怒或不解的目光。
“为什么。”林远山又一次问出了同样的问题。
“禀大帅,没有为什么。”项开平也给出了一模一样的答案。
萧秋月龇牙瞪眼地喘着粗气,积累的怒意差点要将他本就不大的肚量顶破。
他手里拿着沾了盐水的鞭子,粗壮的手臂扬空一甩,那倒刺狠狠地扎进项开平后背单薄的布衣裳,瞬间一道道血印子便浮现出来,交错在健壮的脊背上,仿佛被无形的锁链捆着,让他微微弯了腰。
“萧叔,你从来没这么揍过我。”项开平十分平静,甚至朝萧秋月没心没肺地笑了笑。
萧秋月被这声‘萧叔’惹得眼圈通红,右手也发颤,怒意不减反增,恨铁不成钢地上前扇了他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