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乾动身跟上,赞同点头,窦家的病在于三代男丁无一人才,全是酒囊饭袋。倒是家中年轻姑娘都长得颇好,宁国大长公主便觉得奇货可居,认为她的孙女可以匹配任何才俊,指望孙女婿帮衬窦家。就像这小二十年,窦家依靠女婿梁国公。
可能把主意打到将军身上,武乾觉得窦家人实在病得不轻,该是已经病入膏肓无可救药了。就两边这种关系,他家将军便是孤独终老也不可能娶窦氏女,不然尉迟夫人还不得闹翻天。
江嘉鱼回到家中时,天已经暗了。打发了闲杂人等,只留下桔梗忍冬以及贺嬷嬷。贺嬷嬷是林家积年老仆,又掌管长房后院多年,想来更了解林予礼。
待从桔梗口中得知发生了什么,贺嬷嬷神情变得复杂,轻轻一叹:“大公子绝不是那等无礼之人,他和李姑娘的事,老奴四年前就偶然发现了,并非发生在婚约之后。”
当时长房庶务是她在打理,耳目难免更灵一些,自然而然就发现了蛛丝马迹。林李世庶有别,能不能成她也不知道,遂没声张,世子是个藏不住事的,所以她连世子那都没提醒,全当自己不知道。后来就是江家罹难,世子在灵堂上许下婚约之盟,她看得分明,大公子有一瞬间门的失态,显然也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当时她手心里捏了一把汗,就怕心有所属的大公子拒绝。她看着大公子长大,知道大公子是端方君子,如果娶了小郡君,哪怕不钟情绝对会善待。幸好,大公子没有拒绝,而是当众承诺会照顾小郡君一生一世。如此一来,她就更不会往外说。
江嘉鱼心里一松,就说她没看走眼,林予礼小哥哥人品靠得住,若他都塌了房,她真要对这个世界绝望了。
桔梗惊愕,声里带着点埋怨语气:“那嬷嬷为何不早点告诉郡君?”
贺嬷嬷苦笑,说出来干嘛,添堵吗?
江嘉鱼幽幽道:“嬷嬷和你一样,觉得嫁给大表哥对我最好,怕我错过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说白了,你们啊,就是都欺负大表哥是正人君子,所以吃定他了。”
贺嬷嬷静默了一瞬,才道:“郡君何苦想这么多,这门婚约是世子定下,并非您强求来,您没有对不起任何人。”
“那是因为舅父不知情。”见贺嬷嬷没有出声否认,江嘉鱼便知自己又猜对了,“若是舅父知道,想来不会乱点鸳鸯谱。大表哥怜我骤然失去所有至亲孤苦无依,且若是当众拒绝,难免令我面上无光遭人非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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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他只好委屈自己应下婚约。他如此仁义,我若是装傻充愣,执意履行婚约,岂不是小人心性。”
贺嬷嬷哑口无言。
江嘉鱼轻轻一叹:“这桩婚约打一开始就是个错误,绝不能错上加错,不然就是害人害己。”
道理贺嬷嬷都懂,却担忧:“一旦退婚,那郡君的姻缘怎么办,侯爷怕是会将您嫁到高门大户联姻,那些人家岂是好相与的。”
还没等江嘉鱼表示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桔梗就期期艾艾道:“留侯府的小侯爷说只要郡君愿意,他立刻让留侯来提亲。”
贺嬷嬷大吃一惊,留侯府小侯爷?
江嘉鱼面无表情看着见异思迁的桔梗。
桔梗干干一笑:“奴婢觉得小侯爷看起来也很不错的样子。”
江嘉鱼:“……”好一个翻脸比翻书的女人!之前还泪眼婆娑劝她牢牢抓住林予礼,彷佛全天下只剩下林予礼这么一个男人,转眼就毫不留恋地爬了墙。
桔梗不自在地挠了挠脸,之前不是没得选嘛,那当然要抓住眼前最好的。可要是有更好的了,干嘛还抓着一个心有所属的大公子不放。她家郡君这样的人品相貌,当然值得一个心悦她的夫君。
贺嬷嬷连连追问桔梗:“怎么一回事情,你倒是说啊。”
顶着江嘉鱼的白眼,桔梗把和公孙煜的三次见面娓娓道来,加上了丰富的个人感彩,是个人都听得出她的偏向。
听罢,贺嬷嬷明显也爬墙了:“小侯爷赤子之心,确实不错,留侯府也是极好的人家。”
江嘉鱼啧了一声,明知故问:“嬷嬷不劝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继续和大表哥履行婚约了?”
贺嬷嬷人老脸皮厚:“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大公子的心既然不在郡君身上,确实强求不得。夫妻相敬如宾固然也能过得好,可无情意终究美中不足。”
江嘉鱼:“……”好现实一老嬷嬷。
贺嬷嬷询问桔梗:“听闻那位小侯爷生得极为英俊。”
桔梗吹捧:“貌比潘安,比大公子还俊俏,而且身手了得,在我之上。”
贺嬷嬷更添一分满意,望着江嘉鱼:“留侯和南阳长公主都是和善之人,留侯还是都城内有名的痴情人。即便南阳长公主嫁给前朝周幽帝,依然苦苦等待,这一等就是二十年。之后南阳长公主又是十年无所出,南阳长公主都想为留侯纳妾延续血脉了,留侯却不肯,道他一个不知祖宗的孤儿,自己本该姓什么都不知道,没必要把公孙这个姓氏延续下去。如此家风,想来公孙小侯爷亦是个一心一意的重情之人。”
真的假的?
这世上还有这样的好男人?
八卦之魂不合时宜燃起的江嘉鱼瞟了眼窗外古梅树,她发现贺嬷嬷对好男人的标准特别低,或许该说世人对男人太宽容。贺嬷嬷认为房里没婢妾的林伍英是好男人,无视林伍英外面的风流债。贺嬷嬷还认为空着正妻之位怀念石夫人的林伯远是好男人,无视林伯远房里的婢妾。
江嘉鱼更相信耳听八方的古梅树,奈何古梅树昨天告诉她,他要入定几天,只好回头再跟他打听打听。
贺嬷嬷继续安利公孙煜:“偌大的留侯府只有三个主子,人口再是简单不过了。外头的话,留侯没有亲眷,南阳长公主深居简出与宗室交往不密,来往紧密的唯有前头生的常康郡主,那是都城内有口皆碑的贤良人。算起来,并无多少交际应酬,正好郡君不耐烦这些。”
江嘉鱼慢慢道:“听起来倒是个好人家。”
贺嬷嬷两眼放光:“可不是,郡君不妨仔细考虑考虑。”
江嘉鱼很配合地说好,不然这一老一小又要车轱辘地苦口婆心劝她,不是劝她抓住公孙煜就是劝她抓住林予礼。一如那些催婚的父母,不管好歹,有个男人在手才心里不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