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膝盖上铺着小棉被的孔希路抽了抽冻红了的鼻尖,吐了口气,感觉空气确实清新无比本来被拉着出来,他是不乐意的,但两人看他这状态总不好每天一直在屋里闷着,就硬拉出来了。
嗯,真香。
如今赏赏湖畔雪景,却是心胸为之开阔,暖炉袅袅,亦是惹的人有些熏熏然了起来。
高逊志今天做东,举杯说道:“来,且饮此杯。”
三人碰杯喝下,曹端好奇问道:“让高太常见笑了,在下想问,这莫愁湖是个什么来历?”
读书多,不代表什么风土人情都知道,曹端一个河南人,不了解南京城里的湖也属正常。
不管是不是曹端故作谦卑递过来的引子,高逊志都不介意,酒桌嘛,没话就找点话来聊。
“这世上本没有莫愁湖。”
高逊志缓缓介绍道:“六朝时期,长江沿南京城西侧流过,与秦淮河汇合于石头城下,后来随着长江改道北移,就留下大片淤积地与一系列沼泽、池塘与湖泊,莫愁湖即其中最大者,到了南唐的时候,被唤作‘横塘’,因其依傍石头城,故亦称‘石城湖’。”
“那为何后来唤作莫愁湖?按这时间,该是在宋朝时候改的名字?”年纪小、资历浅的曹端,很恰当地起了自己该有的捧哏作用。
“这里确实是有个典故的,北宋《太平寰宇记》记载:莫愁湖在三山门外,昔有妓卢莫愁家此,故名。”
曹端闻言莞尔一笑,这种风月场上的东西,确实对人文和景观都影响很大,这时候的人也并不觉得什么,反而以此为雅事。
“那咱们这处楼阁,也有典故?”曹端又问道。
“自是有的。”
高逊志笑呵呵道:“太祖高皇帝与中山王徐达对弈于此,原名胜棋楼,诏以为‘汤沐邑’,并赐予徐家,这里是徐家的产业。”
曹端这次没说话,点了点头,心中有了几分猜度。
“来,吃火锅。”
此火锅非彼火锅,跟后世的川渝火锅不太一样,但总体来说,还是逃不脱铜锅涮煮的范畴。
其实火锅这东西,在北宋时期,吃法于民间就已十分常见,汴京的酒馆,冬天必定有火锅应市,南宋林洪的《山家清供》食谱中,亦是明明白白写着火锅怎么做,所以不算什么稀奇玩意,也轮不到穿越者来明初发明最大的区别,恐怕就是这时候的火锅,主料用的还是山鸡等野味。
不得不说,这时的火锅,虽然不及后世精细,但有些食材却胜在原汁原味。
只见曹端拿了筷子,夹了块肉放入嘴中,细细品味着,脸上露出陶醉神情,赞道:“鲜嫩多汁,回味无穷啊。”
“若喜欢,尽可敞开肚皮吃。”高逊志豪爽道。
“那我便厚颜了!”
曹端毫不客气地把手伸进火锅底,捞了几筷子肉塞入嘴巴里,嚼着吃着,满足地眯起眼睛。
农家小子,从小也没吃过啥山珍海味,情有可原。
一会,看着窗外风景刚回过神来的孔希路忽然想起什么,扭过头来,说道:“对了,你那个。哲学,研究的怎么样了?”
听到这儿,曹端突然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组织语句。
接着,曹端咽下嘴里的肉,说道:“还在研究。”
这句话说出来,他忽然感觉嘴里的肉不香了。
“哦。”
以孔希路的身份地位,当然不是要刻意打击曹端,而是忽然想起来就一问。
“孔公,怎么了?”
孔希路喝了口酒,放下杯子道:“我在想几个问题,不知道你和小高能不能回答。”
曹端微微一怔,爽快道:“当然,晚辈知无不言。”
“你说,这‘人’,是从什么时候算开始的?”
见曹端和高逊志似乎没听明白,孔希路干脆说的更准确一些:“我之前研究细胞的时候,就在想这些问题,就比如‘人’,是从出生起,他她算作‘人’,还是在娘亲肚子里就算?若是娘亲肚子里就算,那有以什么为标志来判断?有多少细胞才算一个‘人’?”
曹端:“。”
高逊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