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理理我,好不好嘛……”
手臂上忽然一沉,镜容睁开眼,看见少女下意识地将手搭在自己臂弯上。她今日穿了件极艳丽的衫子,与他青白色的僧袍很不相称。
一红一白,煞是刺眼。
他刚想挥手推开她。
却看见那样一双眼。
明艳,昳丽,眼尾微微向上勾着,眼底盈满了委屈与不解,活生生像一只可怜的小狐狸。
镜容动作一顿,须臾,别开脸去。
“你……”
“你终于理我了。”
小姑娘吸了吸鼻子,“你不要不理我嘛,我在宫里头,就只有你这么一个朋友。我知道你对我好,你在妙兰、太后面前帮我,这些我都记得的。我知道,镜容,你是个好人。”
镜容扭着头,缄默不言。
葭音继续道:“我们马上就要出宫了,以后……可能就不能再见面了。要是你真不理我了,我会很难过很难过的。”
说到这里,她心底里竟涌上一层悲伤的情绪。
说完后,葭音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压到了对方的佛珠串。
她耳边响起——这串佛珠,是师祖留给我的……
心中顿时警铃大作,她像兔子一样从对方手臂上弹起来。
意外的是,镜容仅是垂了垂眼,这一回,并没有再说她。也许是觉得她的语气太可怜,佛子抿了抿唇,紧接着,葭音听到他淡淡的声音:
“既然日后要出宫,不能再相见,施主不必日日再来寻我。”
“你也觉得我烦,是不是?”
“不是。”
“那我在这儿……是不是碍到你护灯了?”
“未有。”
“那你为什么不让我来找你嘛……”
镜容耐下性子,解释:“贫僧乃出家之人,朝晨诵,夜护灯,莲花宝座,青灯古佛,没有其余空闲的时间来招待施主。更何况皇后娘娘即将临盆,我等愈加忙碌,有时甚至夜不能寐。阿音,这些你能懂吗?”
她似懂非懂。
片刻后,失落一声:“可是,你还未教我学会写自己的名字……”
他一怔,而后,葭音似乎听到了对方一声轻叹。
罢了。
镜容将她领至书桌前,取来笔墨纸砚。
“勒笔为先,这里,努笔。”
这一回,他的墨落于纸上,原本奔放遒劲的字体被刻意写成了一个个端正的梅花小楷。
镜容边写,边轻声言:“啄一点,而后磔书。”
葭音跟着镜容,提笔顿笔,可她从未在纸上写过字,即便很认真地去握笔,写出来的字也如同小虫爬过似的。
丑,丑得不成样子。
她红着脸,将“葭音”那两个字捂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