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军官作了个请的手势,便转身离去。周冲见过何枫林在报纸上的照片,自是知道堂内这位就是今天自己要来拜访的对象。他急忙快步上前,躬身行礼:“督军大人,久仰大名,今日特来拜见。”
何枫林起身微微抬手,示意周冲免礼,目光如炬地看着他,面带笑意,缓缓说道:“周老板,欢迎光临寒舍。快请坐。"
说着他抬手虚引,示意周冲落坐,不等周冲开口,他又继续道:″周老板为人乐善好施,为受灾民众捐款捐粮,收容孤儿,您真是沪海滩有数的大慈善家。启明星商行出售的各种货品也是畅销全沪海,就连我家里的众多用品都是购自启明星商行,品质着实不错。不过,我倒是好奇,你这样一位大忙人,今日为何要来见我?”
周冲心中一凛,知道此刻是关键所在,绝不能有丝毫差池。他稳了稳心神,上前一步,双手递上精心准备的礼单,然后清了清嗓子,语气沉稳且诚恳地说道:“督军大人,您实在是过奖了。初次拜访,特备了些许薄礼,还望大人不要嫌弃。小可在这乱世之中,也只是做了些力所能及的小事罢了,不足挂齿。此次前来,一是久仰大人的威名,小可一直盼着能有机会当面表达对大人的敬意。大人您在这动荡不安的时局中,就如同中流砥柱,扞卫一方安宁,实乃万民之幸,小可对大人的敬仰之情,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他微微停顿,观察何枫林的表情,见对方神色未变,便接着说道:“二是想恳请大人对小可在沪海县范围内的产业多多关照。大人您也清楚,如今这世道,局势复杂,鱼龙混杂,总有一些心怀不轨之徒,妄图把手伸得过长,肆意扰乱正常的生意。
小可的产业虽说规模不大,但也是费尽心血苦心经营而来。若是能得到大人的庇佑,必定能够稳定发展。当然,小可绝不是空口无凭来求大人帮忙的。除了正常缴纳税赋之外,小可愿意将这些产业纯利的两成捐赠出来作为军费,以供大人更好地整顿军队、增强军备,守护这一方土地和百姓。”
这时,勤务兵轻手轻脚地走进来,为二人送上茶水。何枫林伸手接过,轻轻嘬了一口,神色淡然地说道:“何某只是一介武夫,于商贾一道可以说是一窍不通啊。”
“是我冒昧了,不如将这纯利折现,小可每年奉上二十万银元以供大人支配如何?”周冲知道这是对方想要进一步试探自己的诚意,毕竟利润可多可少,没有定数。于是他在话语间不敢有丝毫犹豫,“大人,您治军有方,保沪海太平,这军费开销必然巨大。小可愿尽绵薄之力,助大人一臂之力,也算是为沪海的安稳出一份力。”
何枫林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芒,他放下茶杯,靠在椅背上,似笑非笑地看着周冲:“周老板果然是个爽快人。不过,二十万银元可不是个小数目,你就这么舍得?”
周冲点头道:“大人,沪海若不安稳,我即便有再多产业也是徒劳。这些钱财能为大人所用,让沪海太平,对我来说是稳赚不赔的买卖。而且,大人威名远扬,能与大人结缘,是小可的荣幸。”
“护你产业平安照理说是我等军人应尽之义务,但是周老板应该知道现如今养兵不易,处处要钱。军备、粮草、军饷,哪一样都不可或缺。如今局势动荡,周边虎狼环伺,我虽有心保一方安宁,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何枫林神色凝重,目光深邃地看着周冲,“按理说每年二十万银元,这个数目,对于我这一整支军队的开销而言,不过是杯水车薪。但我也知道,你作为商人,在这乱世经营也不容易,我也不想让你太过为难。”
周冲心中一沉,他知道对方这是想加码,但面上仍保持恭敬:“大人,小可明白您的难处。您看这样如何?除了这二十万银元,我每年再捐一万套军服以供军需。"
何枫林微微皱眉,似乎在思考:“周老板,你倒是有心。不过,即便如此,对于军队的长期发展而言,还是有些不足。”
周冲咬了咬牙:“大人,既是如此,那再加一千吨大米如何?再多的话,启明星商行恐怕难以维持。"
何枫林眼中露出一丝满意之色:“周老板如此慷慨,本督军若再推脱,倒是显得不近人情了。好,就依你所言。这些物资都折现好了,每年三十万银元。有了这些支持,我定能更好地整军经武,守护沪海平安。你放心,只要我何枫林在一日,你在沪海县范围内的产业便无人能动。”
“多谢大人!大人看顾之恩,小可铭记于心。日后若还有其他需要,只要在小可能力范围之内,定当继续为大人效力。”周冲长舒一口气,心中却想,也不知你还能得意几天?
“哈哈,周老板快人快语。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何枫林爽朗地大笑起来,气氛顿时轻松了许多。周冲也陪着笑了起来,心中却是淡然。来这一趟之前问过吴有栋大概的价码。原本他的心理底线是每年五十万银元,这三十万银元的价码在他的承受范围之内。
谈过正事,接下来的交谈就随意了许多,仿佛刚刚谈的不是一笔巨额交易,而是邻里之间的家常。至于剩下的礼品和银钱交接,自有商行那些训练有素的人员跟进处理,无需他们再费心。
待周冲离开何枫林那奢华威严的宅邸,心中对他的贪婪虽是早有预料却仍是愤愤不平。至于原先预想中的气势、杀意之类的感觉则全然无感。
周冲心中不由暗叹,在这乱世之中,经商实在是太难了。若是不能拥有足够的自保之力,在这样复杂险恶的社会背景下,迟早都会被那些有权有势之人吞得连骨头都不剩。当然,在另一个位面,这种事情也比比皆是。
摇摇头,周冲不由哑然失笑,人类这种动物群体,自从有了组织形态开始,就没有绝对公平这一概念实现的土壤,自己这是在发什么噫症,以致于有了这种感叹。
有了今天这次经历,周冲对组建、加强自身掌握的私军的念头愈发地迫切了。他深知,只有手握武力,才能在这乱世的商海中保住自己的一席之地,不至于成为他人砧板上的鱼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