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窈忙“哗啦”一声又将苍玉的外衫给合上,又捂了一回自己的眼睛,自言自语道:“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她吓得一颗小心肝噗噗乱跳,这威震大荒的十八妖将之一,清衡帝君亲封的羽山将军,竟然是个女儿身?
虽然静窈从前便觉得苍玉一副清秀模样同其他几位将军截然不同,但因她素日遭人夸奖是个少根筋缺心眼的,彼时她也并未作多想,只觉得这羽山将军兴许同少司命和她从前那位醉墨哥哥一般,是个生得形貌昳丽的断袖。
她正神思游走间,却听得苍玉虚弱的声音:“帝后……娘娘?”
静窈将手放了下来,见苍玉堪堪醒来,想是呛了几口水,神思还尚未清明,也不知道她晓不晓得方才自己被扒了衣衫一事。
她觉得有些尴尬,先随意应了一声,又听得苍玉问道:“娘娘在这里做什么?”
“我……我来赏花的,今天天气这么好,苍玉将军也很有闲情逸致呐。”静窈以手尴尬地捂了一回自己的额间。
“娘娘过誉了……”苍玉理了理微乱的衣衫,方站起了身。
静窈还是忍不住想问一问她。
“你……你……”静窈纠结着不知如何开口,终于试探性地问道:“我……我问你件事儿?”
苍玉便立即道:“娘娘有何事,尽管问臣下便是。”
静窈深思熟虑了半晌,方想了一个委婉的问法:“你……你那件肚兜是哪买的?挺好看的。”
空气中弥漫着尴尬而安静的气息,羽山将军苍玉白皙的肤色逐渐漫上一层绯红,颤声道:“娘娘、娘娘都知道了?”
静窈忙往后躲了一回,问道:“你不会要杀我灭口罢?”
苍玉有些哭笑不得,忙跪倒在地,道:“不……求娘娘替臣下保守秘密。”
静窈如释重负般叹了口气,伸手扶她起来:“好商量好商量,原也不是什么大事。”又忽然疑惑道:“难道清衡也不知道么?”
苍玉忙道:“帝君知道的。”她有些哽咽的模样,道:“三万多年前,鲛人族的大长老起了反叛之心,将鲛人皇族屠杀殆尽,臣下流落大荒,受帝君所救。帝君道臣下是女儿之身,留于大荒中不易护自身周全,这才教臣下化作男子打扮,又封了羽山将军一职。帝君之恩,恩同再造,苍玉无以为报,只能当牛做马以报帝君大恩。”
静窈想起来,三万多年前鲛人族叛乱,正是她义兄擎宇君领了天河五万天兵前去剿杀乱党,却不想鲛人皇族仍遭此劫难。她心下亦是感伤,忙拍了一回苍玉的肩头,道:“我一定会替你保守秘密的,你放心。”
苍玉眼中一热,便流下泪来,顷刻间化为颗颗珍珠,格外晶莹剔透。
“哇,鲛人对月泣珠,我只在古籍里头看过,原来竟真是这般神奇。”静窈蹲下身子,拈起一颗珍珠,显得格外惊奇。
苍玉一愣,不由止了泪意:“帝君说的果然不错,娘娘生性纯真,一笑起来便能看到心。”
静窈颇有几分羞赧:“他老是在我背后说我坏话。”她将那颗珍珠递与苍玉,自己也不由笑了:“我忽然想起来,从前年幼时在雷泽的宗族学堂里头读书,夫子告诉我们鲛人泣珠的故事,又问我们有何感想。彼时我想了片刻,便告诉夫子将来要去南海抓一头鲛人回来,天天打他,让他给我哭珍珠……我们夫子当众便气晕过去了,唉。”
苍玉泪意全无,笑得上气不接下气。静窈同她逗趣,原是故意想她忘了伤心事,此刻见她心情平复,便道:“你的眼泪这般珍贵,可别再哭了。”又好奇地问她:“既然擎宇当年已平息叛乱,你又是鲛人皇族后裔,为何不重回南海,建立国都?”
苍玉叹了一声,年轻的面容有着与之不符的沉痛与沧桑:“阖家已灭,何来家国之说?苍玉在大荒有知己,有同僚,亦有帝君同帝后娘娘两位恩人。南海乃伤心之地,不回也罢。”
静窈才叹了一声,苍玉又道:“臣下知道,九重天擎宇五殿下乃娘娘义兄,只是臣下人微言轻,不曾见过擎宇君,娘娘改日若见了您的义兄,烦劳替臣下道一声谢。当年鲛族叛乱,若无擎宇君镇压,只怕我族早已被乱党屠灭殆尽。”
静窈温柔地笑了一回,握住苍玉冰冷的手道:“这个自然,但我那义兄素来最是大义,定不会将此等小事放在心上。且你既然来了大荒,大家便都是一家人了。”
不料苍玉大吃一惊,忙道:“臣下不敢。”
静窈便道:“你可太客气了,即便对着那个狗腿子伽罗,有时候他着实惹得我生气,我同他却也是不见外的。”
苍玉柳眉一颤,又是要落泪的模样:“臣下如今明白了,为何从前群芳倾心,帝君总似流水无情,郎心如铁,如今却对娘娘情有惟牵。帝君同娘娘,当真是天作之合,名至实归。”
静窈颇有几分不好意思,同苍玉打闹了一回,和她打勾立了番誓言,便又去寻清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