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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七清浅流年4（第1页）

u原来今日清衡带她出来散步是有些缘由的。

二人一路西行，便到了渭城太守的宅子，三进三出的古宅，虽不算富丽堂皇，倒也古色古香。

清衡用术法将杨柳甘露隐了，道：“这顾如惜倒也算不得丧心病狂，她用妖力夺了那些男子的魂魄，将躯体囚于渭河底。为夫取了杨柳甘露，便可将他们的魂魄由幽冥司的黄泉路引回来。”

“那么……那位顾姑娘如何了？”静窈心下到底有些不忍。

“受九黎壶净化而去。这个时辰，约莫已经往幽冥司投胎，再世为人了。”清衡的语气中无甚波澜。

静窈黛眉微蹙，问他：“救不得了吗？”

清衡便摇了摇头，不再多言。

静窈心下晓得，那顾如惜害了十数人命，能够免遭天罚再世为人便已是万幸，哪里还能贪心求得更多。她虽身为雷泽帝姬，又是大荒帝后，许多事情，却也算得上是无可奈何。且那女子虽可悲可悯，但可怜之人亦有可恨之处。

心下叹了一声，便迫自己不再去想。

清衡早已传音入密，命大荒的妖使将顾如惜的尸首送回太守府邸。顾如惜虽投河自尽数月有余，那面容婉丽，却仍如在世时一般。

顾太守见了清衡，颤颤巍巍地跪下来：“多谢高人相助，才得以找回小女遗体，又保了一方百姓安宁。”说罢便是老泪纵横。

静窈心下不忍，别过头去不愿再看，却见清衡扶起故太守，问道：“当日究竟发生了何事？”

顾太守抹了一回泪，却难掩心下悲恸：“如惜今年才十八，几年前，我府上请了个教书先生，如惜心里头喜欢他，我们瞧得出。虽说那先生出身低了些，但女儿一心中意，我们为人父母，哪有反对的道理？”

那位太守刚过不惑之年，却因女儿红颜早逝而显得苍老憔悴。

静窈愈发难过：“既然如此，本该是良缘一桩，何以顾姑娘会投河自尽？当真是被人退婚之故么？”

“唉。”顾太守长长叹了一声，抹了一回眼睛，方道：“都怪我有眼无珠，那教书先生哪里是中意如惜，分明是看中了我们家的地位。待到拜堂成亲的那一天，有一民女闹上们来，哭哭啼啼，我们才知道那教书郎在乡下早已娶妻生子。”

顾夫人亦不住拿了手帕擦泪，抽泣道：“如惜幼承庭训，循规蹈矩，哪里想得到会发生这种事，当即便逃了府中，老爷派下人去寻……才知道……才知道如惜已经跳了渭河自尽。”

静窈一掌拍在那茶案上，把顾府诸人吓了一跳：“气死我了，那个该死的教书郎呢？”

顾太守叹了一声，道：“小女虽投河自尽，但同那教书先生委实没有半点干系，我虽身为太守，却也不能徇私枉法，只得将他赶回乡间罢了。”

清衡颔首道：“顾太守黑白分明，毫无偏私，渭城百姓得父母官如此，实属大幸。”

顾家公子亦拜了清衡一回，又忍不住问道：“虽说天机不可泄露，但在下想问高人一句，家妹可重新投胎再世为人了？”

清衡微微颔首，顾家人方松了一口气，那太守又道：“因小女之事惹得满城风雨，我委实愧对渭城百姓，明日我便设立慈善堂，以表达对城中居民的愧疚之情。”

静窈微微叹了一声，道：“那些失踪的百姓都已找回，太守也可不必于心有愧了。”说罢便同清衡双双告辞。

可她自出了太守府邸，便哀叹不已，清衡问她：“可是因救不得那顾如惜？”

“罢了，前尘往事于她太过痛苦，若重获新生反倒是一种折磨，不如顺应天道，往幽冥司轮回更好。”静窈思虑片刻，又道：“她为一己之私残害无辜百姓，原也有罪。只是方才我瞧你持着净瓶，便痴心妄想或许能将她救上一回，殊不知这世上有些人是救不得的，有些事也是非一己之力便能回天的。”

静窈折了一枝杨柳在手，目色里流露出一点哀凉来。

清衡一愣，忽然又念起云风曾言过，前尘往事于静窈，忘了也好，终于忍不住问道：“若是你，可愿前尘尽忘？”

“忘？”静窈笑着摇摇头，道：“我同她不一样，我不愿意忘记，或者说，我舍不得忘记。”

清衡还未开口，她又道：“说起这事还要多谢你。当初我被魔尊定阑所伤，云风曾告诉我，少蒹与司药欲以归元丹救我，却因此举要消尽我全部回忆而受你阻拦，还累得你后来为我平白无故受了一顿苦。”

“你我夫妻，不言拖累与否。”清衡抚着她的面颊，柔声道：“自然，为夫这般了解你不说。”

“我以前不开心的时候，便回来凡世走走。你可晓得是为何？”静窈心下略略松快了些。

清衡问：“为什么？”

静窈便叹：“因凡人性命，不过须臾之数十年，看得多了，我才愈发明白何谓人生。亦明白为神仙者，其实同凡人无甚区别，有无可奈何之事，亦有生死别离之苦。”

清衡摸了一回她的额发，叹道：“静儿，你有时无端端地难过，教为夫看着亦难过。”

静窈忙懂事地堆出一个笑脸来，道：“我这人就是这样，偶尔间歇性伤春悲秋一回，其实多数时候还是很没心没肺的，你委实不用担心我。”

清衡便笑着点了点头。

静窈忽然想起，他前番眉头一皱，那神色同他们大婚之日她言及自己曾去过凡间时他的反应一样，却依旧没问她求取杨柳甘露的缘由。静窈隐隐觉得心下松快，亦觉得有些莫名的不豫。

近来她觉得自己有些古怪，尤其是在清衡的事情上，总觉得有许多事情琢磨不明白。但她自小便是这个毛病，琢磨不明白的事情会一直记在心里，反复折磨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