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宣缘道:“我对你很放心,况且……”
她顿了顿,突然笑问道:“小陈太医,遇见那么多我的故人,你有没有发现,能认出这具身体原本身份的人,唯有我儿时的长辈?”
杜宣缘是笑着的,眉眼却很是平静。
“一道分水岭。我身不由己十余载,那个他们口中的‘杜姑娘’也确实不是我。”她看向陈仲因,像是放下了什么,释然道:“我要去追求我的愿望。身体互换这件事,我无能为力。陈仲因,你也可以用我的身体做你想做的事情。户籍、来历都在苍安县补足,已婚的身份也便于你行事……”
“你不要我了?”陈仲因头一次打断杜宣缘的话。
杜宣缘看着他颤动的双眼,强抑的镇静下满是惊惶。
从一开始,杜宣缘就想尽办法把陈仲因拴在她身边。
陈仲因自觉愚钝,可也不是对杜宣缘的目的一无所觉,但他并不反感杜宣缘的掌控,他甚至为自己能有价值、被人在乎而高兴。
可现在杜宣缘不要他了。
经历苍安县一行,她好像突然想通了什么,她看见了更广袤的天地、要去做更重要的事情,不想再与他继续纠缠。
可是……
可本就是她拉住欲往泥沼深处走去的自己!她向自己许诺了一个家!
杜宣缘长叹一声,道:“抱歉,陈仲因,是我的错。”
这不是陈仲因想听到的答案。
他闭上眼——不该这样的,不该将自己的喜怒哀乐强加到别人身上,不能因为别人的行为使自己依赖,就怨恨那个改变自己生活的人。
眼眶悄悄湿润。
陈仲因朝杜宣缘稍一作揖,在不争气的眼泪落下前转身回房去。
“哎呀。”杜宣缘揉了揉太阳穴,“不娶何撩,唉……”
午间用餐的时候,陈仲因就已经调整好了。
这倒是杜宣缘没想到的。
他询问着杜宣缘此行的筹备,并提出一些自己的意见,神色平静到好像上午那个差点被气哭*的人不是他。
杜宣缘可不敢掉以轻心。
吃完饭,杜宣缘把孩子们撵去温习功课,自己拉着他们的老师到房间去。
“还生气吗?”杜宣缘凑过去观察他的神情。
陈仲因别过脸。
“是我的错。”杜宣缘道,“但我这次不带你去,真的不是要丢下你。”
陈仲因双眼微动,还是没看她。
“陈仲因!”杜宣缘突然狠狠一拍他的肩膀,推得人一个踉跄,“我们都是有志向、有理想的人!不要纠结这种儿女情长了,你跟着我东奔西走的,哪里能静下心来钻研医术,上回贺先生问你《难经》里的内容,你却答不上来,这样晦涩的古奥典籍,还是得沉下心多读几遍不是?”
陈仲因露出惭愧的神色。
“人有生老病死,陈大夫,我可离不开你。”杜宣缘难得一板一眼地说着。
陈仲因犹豫着对杜宣缘道:“你一个人去赴任,我不放心。”
“不放心什么?”杜宣缘面露揶揄,“担心我被谁家郎君勾走魂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