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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律底线（第1页）

散会后，贺述请叶天问在公安局食堂吃过工作餐，两人又一同到医院探望陈洪涛。陈洪涛依然躺在重症监护室的病床上，还没有苏醒过来，只能隔着玻璃窗望望。

一个精气神十足的壮汉，转眼间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令人嘘唏不已。叶天问小声说：“我看，这案子的结还是在卡车司机，和出现在事故现场的两位神秘人物身上，必须尽快想办法找到他们。”

“我知道，我知道，老陈这事，有一半是我害的，如果不是我想得太多，而是把老陈直接放了，也就没有后来这事了。”贺述的话充满了自责。

叶天问看着他道：“这事不怨你，如果真有人想谋害老陈，在什么地方不能谋害呢？何况你把保护工作做得这么好，仍然出了事，如果失去保护，老陈岂不是赤裸裸地暴露于人前了吗？”

“万一是一场意外事故呢？”贺述疑问道，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如果不是意外呢？”叶天问反问了一句。

“希区柯克小说《谋杀1990》里面有一段精彩的话：‘谋杀是一种普遍现象，远远超过了统计数字。许多谋杀不是预谋的，而是一时冲动。这一类凶手经常受到法律的惩罚。但是，更多的杀人犯成功逃过法律的惩罚，那些杀人犯事先经过精心的准备。大量未破的谋杀案都属于这一种。’”

不待贺述说完，叶天问打断了他的话，道：“如果你也抱这样的观点，这个世界就没有安全感了。”

“但这确实是现实情况，作为某种理想和乐观的看法，我更相信，法网恢恢，疏而不漏，我个人甚至愿意把它当成职业精神追求。”

“苏格拉底说，法律是我的信仰，尽管法律对我的判决是错误的，我仍然履行法律的判决。他没有因为法律的错判而逃跑，最终甘受法津的错误制裁，只可惜，我们的历史传统里，自始至终没有具备把法津当成信仰的意识，有的只是颠覆法津、践踏法律的无数案例，如果我们有贺局长一半的法律理想，中国的法制进程将快得多。”

两人聊了一阵，见值班医生进了休息室，便走进去交待了几句，然后一同下了楼。穿过寂静的花园走向停车坪时，贺述似乎想起了什么，犹豫地道：“叶部长，有一个事，当着大家的面不好说。”

叶天问正处于敏感时期，听他的话有些异常，心猛然一紧，问：“什么事？”

“据内部消息，近一段时间以来，牵涉到南凤集团的事情太多，省有关部门正对其展开调查。”

叶天问轻轻哦了一声，南凤集团被调查，在他看来只是迟早的事，但从贺述嘴里听到这消息，可见事情非同一般。想到白雅琪他们正在西原采访邓南达和他的南凤集团，不觉有些担心，急问：“消息可靠吗？南凤集团和凤凰文化公司都有可能存在问题吗？”

贺述摇了摇头，道：“目前只是展开初步的调查，还没有得出详细的调查报告之前，任何人也不敢下结论。不过，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在香港镀了一趟金，回来就操盘数以百亿计的房地产项目，还要投资百亿元建设凤凰山炎帝文化园，按常理推断，怎么想就怎么不合情理。”

“人家玩的是空手套白狼的把戏，只是出了一个点子，然后拿银行的钱搞生意。”叶天问笑道，疑惑地问：“市里抽派了记者去采访报道邓南达和凤凰公司呢，既然上级有关部门展开了调查，我们把记者调回来？”

“不，不，不。”贺述抬手阻止道，“上面展开秘密调查，知道这个消息的人并不多，该干什么还干什么，记者的采访甚至还能够迷惑他，让他放松警惕呢，如果突然中止已计划的活动，有可能造成打草惊蛇的后果呢。”

叶天问心里一惊，心想，如果草草打电话把白雅琪叫回来，果真惊动邓南达，使调查工作受到影响的话，在政治上不仅陷他于万劫不复的境地，还有可能连累贺述。这个念头让他感觉羞愧，又让他对保密有了新的认识，即使是对最熟悉的人，也不能轻易透露工作的内容，否则，好心会办坏事。

贺述告辞离开。叶天问看着他开着车走了，叶天问也上了车，掏出手机给白雅琪打电话，打了两遍，电话都没有人接。叶天问一愣，又拨了第三遍，仍然没有人接，心里徒然着急起来，想给郑达非打电话，询问与白雅琪一同出去采访记者的手机。又担心郑达非取笑他，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念头只是在心里转了转，便放弃了。

回到家里，叶天问急着又给白雅琪打电话。这一次，白雅琪倒是接听了电话，还不待他说话，对方劈头一句：“叶天问，你有良心没有？”

叶天问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惊问：“怎么啦？”

“怎么了？”一句反问的话没有说出口，白雅琪哇啦啦大哭起来。叶天问的心一下子被弄乱了，赶忙及尽温柔的语气劝慰：“雅琪，雅琪，宝贝，出了什么事情嘛，你好好说不行吗？”

白雅琪发泄了感情，抽泣道：“叶天问，想不到你是这样的人，陈哥成了那个样子，你竟然不告诉我。”

叶天问赶忙解释道：“雅琪，你错怪我了，其实，我也是刚刚知道这件事情。”

“别说了，你们全都知道了，单单把我蒙得死死的，你安的什么心？”

“哎呀，雅琪，公安局和郑台长他们，都是为你好，谁愿意出这样的事情呢？大家还不是想，如果陈哥没有什么事情，再告诉你不是更好吗？”

一个好字刺中了白雅琪的神经，突然大哭道：“好，那个样子还好？好好的一个人，怎么转眼间就成了那个样子？”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叶天问喃喃地道。

“是你不好。”白雅琪道，“宣传部不是搞有一个保护记者的计划？如果认真按照那个计划执行，陈哥会出事吗？”

叶天问颇觉得委屈，道：“雅琪，百密而有一疏呢，陈哥那脾气，他还是在公安局的保护之下出事，如果没有公安的保护，岂不是……”

白雅琪大叫道：“人成了那个样子，还叫保护？天底下还有这样保护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