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她还不明白这背后的意义是死亡,但这却成了她瑰丽幻梦的开端。在术后神志不清的那几日,她总会梦到自己坐在一朵云上,飘过万千山水,然后在飞到最高时落下,落到爷爷的怀里。
醒来后她看到爸爸妈妈,却看不到爷爷了。她问:“爷爷是和云一起去度湘水了吗?”
爸爸哽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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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说:“对。”
在更大一点,爸爸妈妈终于不再害怕教育她死亡是什么的时候,她才明白爷爷到底去了哪里。其实他的心脏也很不好,只是没有桓玉这样严重。在小孙女险些挺不过来手术时,他先一步因为恐惧和不安倒下了。
可是在她心里,爷爷仍然只是和白云一同隐逸山林去了。
后来她来到金陵,在渡口听到人们称呼“随君渡”时最先想到了那首白云歌,随后在听说这称呼的由来后看向身侧的裴太傅。
他牵着自己的手,面容有那么一瞬间与另一个世界的爷爷重合。
桓玉心想,居然已经到了女将的忌辰了。
阿婵提前做好了一桌好菜,还从金陵最好的点心铺子里买了女将爱吃的点心。裴太傅招呼着他们都坐下,说访晴喜欢热闹——可也热闹不到哪里去,因为只有他们四人。
谢衍前几日带李德与何穆去了临近的常州,今日没能赶回来。
裴太傅身侧的圆凳上放着小小一盒骨灰,那是他出于私心留下的。按女将临死前的交代,她的骨灰会在太傅游历四方之时被洒在江河湖海,飘荡着看数年的征战有没有换来国泰民安。
没有恸哭,没有祭拜,裴太傅将一双碗筷摆在骨灰前,仿佛这不是在过忌辰,而是在过生辰。
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举动。
他们都是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人。
就像鲜少有人理解太傅会终身不娶,带着一捧骨灰游魂一样游历四方,也鲜少有人理解桓玉一个小娘子为何不相夫教子反倒天南海北飘荡,甚至阿爹阿娘有时也不能。
难言的孤独将桓玉淹没,可她却只是同往常一般对太傅道了声早些歇息。回房之后,她看着蜡烛一点点燃烧殆尽,如同她的生命一般。
不知这样枯坐了多久,桓玉突然听到了敲门声。
她敛好思绪打开门,却看见略有疲态满身烟火气的谢衍,以及他手中很是熟悉的桂花酥。
桓玉有些愣怔地唤了声师叔,愕然道:“……这是您做的?”
谢衍没有回答。
风尘仆仆赶回来,原以为他们都歇下了,谁料房里竟都还燃着灯烛。烛火暗黄,他突然便想到了前几日的桂花酥,于是同当时旁观的文思那里问来了做法,做好后一半由他端给了太傅,一半竟被自己无意中端来了桓玉这里。
待到缓过神来,桓玉已将门打开了。
谢衍看着她轻轻捏起一块,随后送入口中。
“很好吃。”她的声音有一点含混。
他听不出那是因为吞咽,或是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