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学校的工作日程表,12。31。这天上午章早有一场监考,然后中午要在系里练唱歌(下午就要上台),然后晚上,系里全体教师还要集体去吃火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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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想到今年的最后一天就要这样卖给学校,章早喋喋不休不行。他很想反抗一下,但很快又放弃了这个念头——不服从单位的工作安排,你有什么重要的事吗,好像没有;那你有什么其他更好的安排吗,好像也没有。话说回来,唱唱歌,上上台,吃吃饭,喝喝酒,这样跨世纪,内容不也挺丰富的吗。但章早总觉得心里空洞洞的,像缺了点什么。
从理论上说,像跨世纪这样重大的节日,应该要过。有点意义,至少要来点浪漫,过得别出心裁,才有点意思。
章早不是没有这样想过。章早很早就在设计这一天了。但家人吧,除了围在一起吃喝,似乎就没有别的共同语言。情人呢,似乎倒是有一个,但属于不咸不淡的那种,或者说,属于可以共度无聊时光的那种,一到节日什么的,她就忙得在电话里说不上三句话了。那么朋友呢,当然也是有的,但要找一个特别知心、特想呆在一起的,有吗?
这么一梳理,章早就更加沮丧得不行。那还不如去学校混混呢。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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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平时不坐班,这天上午,章早在床上赖到八点一刻才不得不勉强起来。还有一个由于:他平时在家和前妻儿子的作息时像是“大款”颠倒的,为了不影响他们的睡眠,他一般都睡在小阁楼上。小阁楼很矮(本不是睡人的地方),十有八。九,他起床的时候,脑袋都会撞到头顶上的水泥横梁上。今天也没能幸免。每次撞疼之后,他才想起:他妈的又忘了低头了!。
上午学校的监考是九点开始,且要求监考老师提前十分钟到达考场——也就是说,经过一番如而漱洗后,留给章早的时间已不足二十分钟了。
他妈的不让不去,迟点去总可以吧?打零工。
章早这样想着,一边还是加快了手上的动作。他先冲了一杯奶粉,再从食品橱里找出几快饼干,这就是他的早餐了。
章早看了一眼窗外,外面的天阴冷阴冷的,天气预报有小到中雪。那么,穿什么衣服?带雨衣,还是带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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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上午,章早赶到学校时,正好听见考试的铃声响起。他气喘吁吁赶到教室时,见他的搭档小芳老师已经将卷子发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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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室的后半部分稀稀拉拉地坐着几个学生。章早目估了一下,不会超过10个。一个班的学生分坐两个教室考试,到齐的话,应该有20余人。也就是说,今天这个考场至少有10个学生缺考。对此,章早们已经见怪不怪了。
现在的学生真是够潇洒:你不是想用考试来难我吗?我干脆不来考,你能拿我怎么样?大不了下学期再补考吧——据说补考比较容易过,不如避重就轻,一步到位。至于几百元钱的补考费嘛,那就是父母的事了,反正用不着自己操心的。因此说,今天来考的这几个学生,要么就是成绩比较好,要么就是事先打了埋伏——你看他们,放着这么宽敞的座位不坐,却挤挤掐掐地窝在一个角落里,想干什么还不清楚么?
发完了老头,发完了草稿纸,监考教师基本上就没事了——假如学生不想作弊的话,或者你监考教师不去抓学生作弊的话。为了找点事做做,也是为了防患于未然,章早把两个成绩比较好的女生从人丛中拔出来,让她们单独坐在教室的前排。其他,也就懒得去疏散了——因为再多的臭皮匠合在一起,也比划不出一个诸葛亮来。只要你搞得不过分,大家也就睁只眼闭只眼算了。
过了会儿,小芳主动走上前来,低声对章早说,章老师,现在没什么事了,你去倒点开水,捂捂手吧。你先去,然后我再去,我们轮班。
小芳的声音说得再小,下面的学生也听见了。章早压低声音说,好吧,那我就先去了。我主要是想看看有没有我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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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办公室给人的感觉是一片凌乱。到处是报纸、作业本、粉笔盒、小黑板这类东西。信件被扔得东一撮西一迭的。
章早分别从报纸堆里、书橱顶上、粉笔纸箱里找到了属家人自己的几封信和几张明信片和贺年卡——大多是一些文学编辑或朋友寄来的。此外,他还找到两只大的空信封,一只是《人民文学》的,一只是《当代》的,而里面的刊物却怎么也找不到。
办公室里,有一个男呆师在埋头看报纸,一个女教师在打电话,还有两个男教师在电脑上玩扑克片正玩得起劲——章早知道,他们和他一样,都是实行“监考轮班制”的老师。
章早问他们,有没有看见他的。和杂志?他一连问了好几遍,还将两只破信封举到他们的眼皮底下。
还好,那个女教师搭了他的腔。她说,我不知道。
章早又问她,有没有看见宁夏(系秘书,负责开信箱拿信的)?
女教师说,没有。
她去哪儿了?
工会在举办扑克牌比赛,不知道宁夏去没去。
哦。扑克牌比赛?打桥牌?宁夏会打桥牌?
女老师一听笑倒了,章作家你真会开玩笑,桥牌有几个人会啊,他们都是打八十分。好几年了,每年都是我们系拿冠军。
是这样啊。章早说,看我们系平时那么个练法,不拿冠军也说不过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