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来的?”这是谢承阑第二次问他,比上次认真,比上次深重。
燕衡手掌彻底遮住疤痕,微微皱了皱眉,似乎还是不大喜欢这个话题。谢承阑拿开他的手,又埋头亲吻一下,一触即分。
谢承阑换了个问法:“怎么活下来的?”
他估摸了一下,就这个深度而言,百个人里有一个能活下来就,而且唯一那一个,还属于挺难救回来的那种。
燕衡默然良久,深深吐了口气,转而又挂上令人难以琢磨的笑,言语无谓道:“命大。”
“燕六,”谢承阑郑重道,“我不喜欢你这副模样。”
燕衡仍旧不以为意:“哪副模样?”
“把自己裹在层层伪装下,故作坚强的样子。”
燕衡不同意了,反驳道:“本王哪儿有故作?”
“我知道,我并不以为你是懦弱的。”谢承阑慢声细语道,“可人人都有软肋,我只是希望你可以对我坦然一点,就算有所隐瞒,也不要用这种语气说出你曾经历的苦难。”
毕竟那时候的痛都是真的,哪怕现在真忘了,那也是真真切切地经历过。如今故作轻松地说出来,反倒刻意,骗不骗得过自己另说,谢承阑作为一个无关者都觉得难受。
燕衡沉思良久,深深吐了口气,下定好大决心才打算敞开心扉:“你想问什么?”
“你满身的伤,真的是在吉州为人所伤?”
“是。”燕衡说完,觉得有些不妥,又改口,“后背的伤是。还有这个,”他指了指自己鼻梁上的痣,“也是在吉州惹的。”
谢承阑道:“所以脖子上的不是?”
燕衡仔细想了想,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也不知道从何说起,只得道:“一半一半吧。”
“怎么个一半法?”谢承阑锲而不舍地追问下来。
就在此时,外头突然一阵慌乱,杂乱脚步声里混杂着声声叫喊。
“站住!什么人?”
“从哪儿混进来的?”
燕衡谢承阑骤然止住话头,视线碰撞,两人心有灵犀般同时起身出门。
夜半逢凶清断贼
大门一敞开,就见院子里挤满了人。院子里一片混乱,就连陈娘子也被惊动。她站得远,扶着木楼栏杆,探头探脑,胆战心惊地看着这一切。
见燕衡二人出来了,她便将目光悄悄挪到他们身上。
两人只当做没看见,心思全在被人围住的地方。
那被人团团围住的院子中间,趴着一个看不清模样的人,看身形,只得辨认出是个少年。
此刻,方清河不知从哪儿飞出来,落到他二人旁边,还作了礼。
谢承阑:“怎么回事?”
方清河摇摇头,警惕道:“我去看看。”
就在他脚步将挪的时候,那头趴着的人抱着头,蜷坐起来,嘴里喊道:“别打我!我要见四爷!”
听见这个声音,在场几人皆为一愣,一众人同时发出疑声:“安福?!”
那被当做不轨之人捉住的少年,正是本该同山虎去往巫州的安福。
客栈的堂食间,重新燃起一盏烛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