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一忙拉着他赔罪,叫他刺探消息可以,叫他对着许多人说话确实不擅长,哪怕都是漂亮姑娘,他也张不开嘴,人一多他就紧张,暗卫当习惯了,就总想隐进人堆里,能这么青天白日的现身,本身就是个考验,他也才习惯了普通护卫的活。
凌湙叫他一拉也停了步,因为想法在他脑子里,属没成型阶段,只有个大概意思,酉一只能说说外面情况,具体安排他不清楚,因此,凌湙估量着目前的形势,将自己的意思说了一下。
“……你们自己回去也想一想,看能不能在周围找着合适的人,若有瞧着不错的,这两天我就做主帮你们嫁了,总好过到前面县里给人逮了祭出去。”
没错,凌湙想的简单粗暴。
不是要妙龄未婚小姑娘么?那他这就点点人头,把能嫁的都嫁了,一举消灭隐患。
那些姑娘先头还怀着,被招来侍候凌湙的隐秘欣喜,结果惊闻噩耗,瞬间花容失色,瞪着大眼睛惊惶的望着凌湙,没几人能完整说出来话,眼泪就流了一脸,还是先头那胆大的姑娘,对着凌湙道,“五爷不是说要带我们去北境过好日子么?这都没到呢?是不打算管我们了么?”
凌湙被她问的哑然,过一刻才道,“当然算话的,你们嫁了人,不正好有依靠了么?又能过难关,又能得夫婿,多好的事啊!”
里面这时也有姑娘敢开口了,“可是,可是我们想嫁的是有家有业能养得起我的,这里基本都和我们一样,头无半片瓦,叫我嫁了,还能有好日子么?五爷,北境安居,肯定有娶不上媳妇的人家,我也不要太富贵,就是想有个家,有个晚上能睡觉的地方,可这些人都没有啊!”都是逃难来的,身无分文,地无二亩,怎么能嫁?
凌湙被问住了,一时没话说,酉一还在旁耳语,“那边十一二岁的也抢,咱总不能叫那些没长成的女娃娃也嫁了?太小了。”
凌馥在旁已经听傻了,她也是姑娘,难不成也要在此地匆匆嫁人?
她张着嘴哭丧着脸望向凌湙,“湙哥儿……我、我,也要嫁?”
此议到这算是入了死胡同,凌湙挥手叫她们先离开,自己回了车旁发呆,蛇爷捧着熬好的马骨汤来,“别想了,来,先喝汤,喝饱了兴许就有主意了。”
那边等着他忙完,好来说话的小伙伴们一见他有空喝汤,立马呼啦啦围了上来,个人手里都揣着块饼,眼巴巴的往凌湙车上望,蛇爷笑喷,站起来抹口袋,一人发了一把椒盐胡豆,他其实挺乐意看到凌湙身边有同龄人围着的。
凌湙在他们中间看到了十岁左右的小姑娘,天真单纯,望着他的眼神充满讨好和依赖,好像有他就有命一样的,毫不设防,冲他笑。
蛇爷从酉一那里知道了平西玉门两县的作为,此时也叹,“作孽哦!”
凌湙喝着汤就着饼,听身边的孩子说从汤里捞到了筋肉,嚼起来特别香,然后问凌湙碗里有没有,他可以帮他去锅里捞,这就引了旁边人笑话他,说他可以脱了裤子进锅里捞,兴许就能捞个大肉上来,一时惹的所有人发笑,互相推搡着挤作一堆。
这些几岁到十几岁上能侥幸活下来的孩子,从灾情开始就没轻松过,之前担心被人当粮吃了,日日过的提心吊胆睡也不敢睡,直到遇见凌湙,他们才又有了笑容,因此,个个都想在凌湙面前表现,希望能叫凌湙看中了收到身边,鸡哥的威武他们听说了,所以都存了个念想,希望能有鸡哥那样的运气。
凌嫚靠着旁边叹气,抱着手里的饼子对凌湙道,“五哥哥,你要是我母亲生的就好了,那在京里享福,能大块吃肉的就是你了。”
她跟凌湙熟了,不像凌媛那样说话前会思考,是想到什么说什么,凌馥纠正过她,说凌湙年纪比她小,她不能叫他哥哥,可凌嫚仍改不了口,就一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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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湙耳朵一动,问她,“你这说的什么话?京里享福的怎么能是你母亲生的?”
凌嫚摇摇头,眼神迷茫,“我就是睡着了听母亲说的,她昨天跟小婶娘为了一块布吵起来了,晚上临睡时嘀嘀咕咕的骂了一顿,我那时候困了,没听明白,反正就是我母亲有依靠,小婶娘没有。”
凌嫚的小婶娘是卫氏,卫氏就是他现在名义上的娘,大房的妾,按换子协定来讲,京里的那个应该是卫氏子,可卫氏又不像有子傍身的,对他冷淡不说,甚至很惧怕无子的钱氏,叫他一度猜测留京的那个凌家子是钱氏的,然而,钱氏的两个儿子早已成年,上了斩监名单,她根本没可能再冒个孩子出来。
可如果是凌嫚嫡母林氏的,那按年纪算,倒是真有可能,那钱氏的淡定又从哪里来?在一家子只能挑一个留种的幸运里,谁都想留自己的孩子,凌家又不是单传,同龄里差不多的总有几个,怎么单单留了个庶出?
从一开始凌湙就觉得凌家有问题,那时不及细想,现在有空琢磨了,真越琢磨越不对劲。
凌湙慢慢喝光了手里的汤,心念一动,对蛇爷道,“去把刘婶叫来。”
有些宅门里的阴私,瞒得过外面人,却绝对瞒不过同一个屋檐下的女人。
三房刘氏,也就是凌馥的娘,按凌家的辈份他该叫她三婶,然而凌湙就没当自己是这家的,因此,对她只冠了姓氏叫人。
刘婶很快来了,她身后还跟着红了眼睛的凌馥,包括她自己,脸上都一副焦虑色,想来是听到了消息,为女儿的婚事着急。
果然,她一到,就对着凌湙要跪,叫旁边的蛇爷伸手扶了,凌湙冲她摆手,指了一旁充当凳子的大石头块,“坐,刘婶不必急,那事最终我还没定,不会草草叫馥姐儿嫁了的。”
刘氏双手合十,泛红的眼里充满感激,“湙哥儿,我们家再是落魄,馥姐儿也不能在半路上不明不白的跟了人,你瞧着她帮着你忙前忙后的份上,定要救救她,婶儿感激你,真的,婶儿一辈子都记着你的好。”她儿子没了,只剩了这一个闺女,要是也没了,那她就不能活了。
凌湙点头答道,“我会再想想的,一切等幺鸡他们回来再说,现在愁也没用,反正咱们一时也不急着赶路,你先收了眼泪,我有话问你。”
刘氏这才抹了眼泪,正正的坐直身体,望着凌湙道,“哎,哎,你问,我知道的都会告诉你。”
凌湙挺欣赏她的直爽,也正因为她是头一个敢反抗凌老太的,故此,他才会允许凌馥带着她插手些队里的杂事,目前看来安排的都不错。
凌湙问她,“你们凌府当时有几个稚龄孩童?或者我直接问了,当时说要留个苗的时候,你们凌府有几个候选?”肯定不可能说谁是谁,这么多房,分家还要吵个架,何况是留命。
刘氏拿手指抹了抹散下的乱发,动了动唇低声道,“有三个。”
这没什么不能说的,反正她没有适龄儿孙,要是有,也不能这么安静,那肯定是拼了命的也要留自己的孩子出去。
凌湙挑了眉角,一脸兴趣,“那为什么会留了卫氏的孩子?”
刘氏嗤的笑了一声,有点家丑不可外扬的意味在里头,“那卫氏是我大伯子外头收的妾,一度差点闹到休妻另娶,后来叫我婆婆压住了,答应让卫氏进府,她的孩子从落地就被我们大伯子捧手心里长大,虽是庶子,活的却比嫡子还尊贵,名额给他的时候,我们并不意外。”
凌湙敲着手指思索,那林氏话里为什么会是那种意思?这中间肯定是有什么漏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