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东实抬手挥拳,狠狠砸在李威龙脸上,只听“咔嚓”一声,是骨头断裂的声响,身单体薄的李威龙如枯叶般被击飞在墙角,口中吐出一口血痰。
“你知不知道我等了你四年?!我找了你四年?!你知道我这些年来给你写了多少封信,为你流了多少眼泪?!你个王八蛋,我。操。你妈,你玩我,你特么敢玩我,你真以为自己是什么狗屁大英雄吗?这么多人都可以牺牲,哪儿轮得到你?你怎么不去死?你就该四年前死在王肖财手里,死绝了才好,你现在就给我去死吧!!!”
陈东实疯了般地跨坐在梁泽身上,一拳接一拳打在李威龙脸上,打得他血肉模糊,唇齿不清。鲜血浸满李威龙的后背,他的嘴里,咕噜咕噜滚荡着无数碎牙和血沫。
陈东实不记得自己打了多久,久到他手筋发酸,骨头发软。久到他终于反应过来,被压在拳头下的人是他曾经最爱的那个人,极致的爱恨拉扯出仅存一丝的理性,他放下拳头,看着早已被打成血人的李威龙,低声嘤咛:“你怎么不还手?”
身下人毫无声响。
陈东实这才感觉到害怕,连忙扶墙起身,从他身上爬开。
“别打了……东哥……别打了……”徐丽飞扑而去,挡在梁泽身上,“你再打下去他会死的……会出人命的东哥!”
她回过头,小心翼翼替梁泽撩开鬓发,将上头黏连的血丝一一顺到耳后,声音断断续续,“我承认我的确不喜欢梁泽,可是东哥……就算我再讨厌他,也不想看他这样被你打死……你会后
=请。收。藏[零零文学城]00文学城努力为你分享更多好看的小说=悔的……你们别再这样互相折磨了……”
女人眼中满是泪花,整张脸像是一团被揉皱的卡纸。她拉着陈东实的裤脚,俯身入尘土,眉目一样婉转悲戚,令人不忍直视。
“所以……你也知道他是李威龙?”
陈东实峰回路转,灵光一现,才压下去的怒火又冲上心窝。
他强支撑着下肢,扫视一圈四周,心如坠入汤波的顽石,寸缕不着的寒意从底下一路向上蔓延开来。
“所以你一开始也知道……?也跟他们一起……一起合起伙来骗我?!?!”陈东实只觉天旋地转,万念俱灰,“你们所有人都知道他是李威龙,就我不知道?!就我他妈的像个蠢货?被你们合起伙耍得团团转?!”
“东哥……”
“说话!你干嘛不还手?!”
陈东实彻底被激狂,一把推开徐丽,一脚踹在李威龙的肚子上,“你是傻子吗?我让你还手!起来,还手啊!你起来还手!”
李威龙躺平在地上,一动也不动,整个脑袋红得使人辨不清五官。要不是有只手还在隐约颤动着,只怕真让人觉得他被活活给打死了。陈东实下手向来不知轻重。
“我……”
李威龙竭力发声,可张开嘴,吐出来的只有胃液和血。陈东实粗喘上前,把耳朵贴在他嘴边,泪水模糊了整脸。
“不……不怪你…………我不怪你……”
陈东实抱着他的脑袋,仰天大哭,两人身下仿佛荡漾着一湾无垠的血海。
“你骂吧……打吧,打死我……”李威龙蜷缩在陈东实怀中,气息微弱,“你知不知道……我这……这几年来最想做的事,就是有朝一日,能死在你手上”
梁泽满头是血地狞笑着,看着同样奄奄一息、精疲力尽的陈东实,满是欣慰。
“这么多年,你也一定很不好过吧?陈东实,你以为我……你以为我这些年来就过得很好吗?”
陈东实有气无力地靠在另一边墙上,目光滞涩,如同一具蜡像,刚才的发泄耗费他太多力气,到现在,他一个字也听不进去了。
“如果我今天真死在了这里”李威龙指了指金蝶,“死在你手上,那我,也绝无怨言。”
李威龙抽出一口长长的气,呼吸一滞,彻底阖上了眼。
“威龙!威龙!”
门外的曹建德急得跳脚,来不及隐忍蛰伏,直接破门而入。看到倒在地上没了意识的李威龙,众人无不惊乍,曹建德很快明白,打他的不是马德文,是陈东实。
“你疯了吗?!陈东实?!”
看着如视珍宝的爱徒横倒在地上,被打得不成人样,曹建德心中又气又恨。警察们很快将马德文等人悉数包围,现场混乱一片。
医疗队抬着担架紧急入场,陈东实坐在地上,像个后自后觉的孩子,看到李威龙被七手八脚地抬上担架的那一刻,他才迟迟地意识到,多年前那个下着暴雨的夜晚,他也是一样,目睹老母被邻居拖进了棺材。
死亡带来的恐惧往往后知后觉,就像藏在皮肉下充满钝感的针。陈东实看着自己两手斑驳的血,血,好多的血,都是李威龙的血,他竟不知怎的,“扑通”一声,跪在了担架前。
“威……威龙……”
陈东实窸窸窣窣地蹭过去,不料曹建德抬手就是一耳光,“啪”一声刮在脸上,将自己整个人都掀翻在地。
“你有什么资格喊他的名字?”曹建德怒不可遏,死死护在担架边,连看也不让他看,“他现在被打成这副鬼样,全都是拜你所赐!”
陈东实瘫坐在一旁,两行鼻血飞流而下,神色茫然而不知所措。
恰在此时,身旁协警“扑通”一声,霍然倒地。背后警服上戳出一个巨大的血洞。顺着那股青烟向前探去,马德文搂着徐丽,目光狠绝,另一只手上,握着一架消音手枪。
“操,打偏了。”马德文吹了吹枪管,挑眉大笑,“叙情叙完了,那么也该是时候送你们这伙警察上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