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能实现理想,那就燃烧自己,死在追逐的路上。
“自反而缩,虽千万人,吾往矣。”
他做到了。
郗岑病逝后,即便朝野上下都将他视为逆臣,即便连他的堂弟都不理解他,即便琅琊王氏是那么快地要和他撇清关系,可是却有那么多的茂才秀士自发悼念他,世家与寒门之中,有四十余人争相为他撰写诔文。
他是如此地被人推重,可是,他死了啊!
他曾对郗归说过,如果能像霍去病那样封狼居胥,他宁愿早死。
可是,他还来不及实现夙愿,就郁郁而终,死在了江左。
终此一生,郗岑都没有踏进他心心念念的长安和洛阳一步,更不必说封狼居胥。
他像霍去病一样践行着“匈奴未灭何以家为”的信条,像霍去病一样英年早逝,甚至没有留下一儿半女,可是,他却没有霍去病那样燕支落汉的功绩。
当年霍去病率万骑出陇西,越焉支山千余里,大败匈奴。
匈奴失祁连、焉支二山,大伤元气,歌云:“亡我祁连山,使我六畜不蕃息;失我焉支山,使我妇女无颜色。”1
那是大汉历史上浓墨重彩的一笔,后来的诗人,毫不吝啬地赞美这个少年将军的胜利——
“命将征西极,横行阴山侧。燕支落汉家,妇女无华色。转战渡黄河,休兵乐事多。萧条清万里,瀚海寂无波。”2
“候骑出纷纷,元戎霍冠军。汉鞞秋聒地,羌火昼烧云。万里戈城合,三边羽檄分。乌孙驱未尽,肯顾辽阳勋。”3
然而,这不是属于郗岑的故事,他不是将军,是个“逆臣”。
这个“逆臣”,终此一生,都没有等到尽驱胡虏的一天。
想到这里,郗归握紧了拳头。
她纵使埋怨郗岑的无情,却更恨那些阻拦他的人。
她平等地恨着建康内外,郗岑的每一个敌人,包括王平之,也包括谢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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