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什么也没说,大大咧咧坐在阮老爷子对面,修长的双腿随意交叠,“对啊,老爷子你都七十大寿了,我要是不来那岂不是真没良心了?”
“羡羡,你能来我真的很开心。”阮老爷子笑得很慈祥道:“郑管家说你最近有个新电影想拍,说你忙得不行呢,哪有时间来参加我这个糟老头的生日宴会。”
“我还把他骂了一顿,我说我们家羡羡平日里是调皮了一点,但他对爷爷的好,爷爷都是知道的。”
阮羡垂在椅子上的手颤了颤。
可他并没有说,他从头到尾,都没有收到来自阮老爷子七十大寿的请帖。
阮老爷子又道:“羡羡,你想拍的那个电影要投资多少钱?爷爷来给你投资。”
阮羡撑着下颌,浑身没骨头似的倚在桌椅上,懒洋洋道:“算了吧,老爷子,你还是留点钱给自己养老吧。”
“爷爷总不会连部投资电影的钱都没有。”阮老爷子沉着一张脸道。
阮羡笑了笑,“但那都是爷爷年轻时赚的辛苦钱,还是留给阮长青拿去堵青腾集团的大窟窿吧。”
阮老爷子的脸色更沉了,他握着身侧拐杖上的虎头把手,最终还是语气犹豫道:“羡羡…是爷爷对不起你。”
阮羡却站起身,将角落里的墨荷图拿了过来,笑道:“老爷子,你猜这是谁的作品?”
阮老爷子皱眉道:“羡羡,你还真当爷爷老了呀,不用看都知道,是子车方的作品。”
阮羡哈哈笑了两声,“老爷子,当年你不是一直想要这幅墨荷图吗?你和子叔叔打赌,你赢了他就把画送给你,输了你就去他后院给他的小西红柿地除草。”
阮老爷子闭上眼,似乎也回忆起来很多东西,笑道:“是啊,羡羡,你还记得吧,当年是爷爷赢了,可子车方却言而无信,怎么都不肯把画送给我。”
阮羡笑道:“那是因为子叔叔觉得爷爷你犯规了,虽然他是输了,但你们算是平手,你必须先给他除草,他才会把画送给你。”
阮老爷子哈哈大笑起来,“是!是!就是这样!那时我跟他谁也不服谁。”
“但是羡羡,你子叔叔是京城少有的性格这么执拗的人,爷爷当年多欣赏他啊,他很有才华。”
阮羡笑着点了点头,“是啊,子叔叔还是一个面冷心热的人,他很好很好。”
阮老爷子又突然坐直身体道:“可我记得,后来我好像和他闹翻了,这么多年来就一直没联系过了。”
阮老爷子皱着眉,使劲回忆,“是因为什么来着?我怎么想不起来了呢?”
阮羡拿画的手顿住,“老爷子,我记得你记性一直很好的啊,我小时候的事随便说出来一件你都记得。”
阮老爷子却瘫在椅子上,伪装出来的清明似乎在慢慢褪去,染上了疲惫的颜色。
他道:“爷爷老了,好多事都记不清了。”
他拿起桌上的茶盏,送到唇边,努力想让手保持平稳,可手却还是抖了一下,氤氲药味的茶香瞬间在空气慢慢发散。
阮羡连忙替老爷子接过茶盏,可阮老爷子怎么都要自己喝,嘴里还在念念有词,“我怎么就不记得了呢?”
阮羡睫毛轻垂,走到阮老爷子身边,拿着手帕替阮老爷子擦干净了他唇边的药渍,又擦他白色领口上的药渍,却怎么也擦不干净。
阮老爷子握住阮羡的手,摇了摇头,意思就是让他擦了。
阮羡敛下眉眼,情绪被他隐藏的很好。
阮老爷子,叹息了一声,道:“羡羡,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想,什么才是幸福的生活。”
“年轻时,我想赚很多的钱,给妻儿好的生活,可你奶奶走得早,我一个人拉扯你爸长大,每天数不清的商业应酬,我给了你爸物质上最好的一切,可却并没有好好教养他。”
“这是我这一生回忆起来,最后悔的事,可怜了你和你……”
阮老爷子最终闭上眼,没有说出在阮羡心里堪称为禁忌的名字。
他继续道:“苏家如今在京城只手遮天,苏伦旭又频频为难你,爷爷都知道,可爷爷真的老了,已经做不了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