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心里却有些怪异,总感觉暗处有人看着他,直到楼梯拐角处,阮明遇兴奋的小跑上来,对他招手道:“爸!快到草坪上去!妈都找你好久了。”
他脸上倏然露出愉悦而又慈祥的笑声,像个普通父亲般,大步朝自己儿子走去。
他摸了摸阮明遇的头,笑道:“多大的人了?还蹦蹦跳跳的,跟个小孩一样。”
阮明遇亲昵的挽着阮长青的胳膊,撒娇道:“在爸的心里,明遇不是永远都是小孩吗?”
阮明遇被逗得哈哈大笑,“在家里你能当小孩,但是在外面可不许这样。”
阮明遇俏皮道:“我当然知道!因为只有爸妈才能容忍我的孩子气。”
“你呀!爸不宠你还有谁能宠你?”阮长青亲昵的拍了拍儿子的肩膀,任阮明遇挽着他的胳膊下楼。
只是在他很久远的记忆里,似乎也有一个模样可爱小孩子,被他举得高高的,天真而又无邪的问他:“爸爸,羡羡会永远都是爸爸最喜欢的孩子吗?”
在那个时候,他也是真心爱着他的儿子的。
只是后来,他的儿子跟那个女人一样,都变成了不可理喻的疯子。
他眉头紧蹙,摇了摇头,将那些尘封的记忆甩在了脑后。
……
阮羡倚在长廊墙壁上,看着亲密无间的父子俩下楼,那双宝蓝色的瞳孔平静如水。
季雨眠试图从里面找出情绪。
即使不是愤怒和伤心,那也应该是厌恶。
可阮羡什么反应也没有,他甚至还轻挑的笑了一声,打发季雨眠下楼去帮他找些甜点,因为他今天没吃早饭,现在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季雨眠有些不放心他一个人呆在二楼,本想要阮羡和他一起下楼,可阮羡却径直推开了阮老爷子的书房门,只留给他半个背影。
……
书房内。
阮黎瘫在躺椅上,呼吸浮浮沉沉,突然重重的咳嗽了一声,枯槁的脸涨得通红。
他指尖颤抖的摸到桌上的茶盏,颤颤巍巍的送到唇边饮了一口,苦涩的滋味瞬间蔓延整个口腔。
老实说,他已然活了这么多年,其实早分不清什么是苦涩的滋味。
可这一刻,他依然觉得这药似乎苦到了心底去。
他重重的叹息了一声,透过茶盏上氤氲的热气,仿佛看到了十几年前,他带着小不点孙子去好友家玩。
大家都羡慕他有一个这么机灵乖巧的小孙子,小小羡坐在他腿上,可时常又会怕他累,乖乖的坐在爷爷身边。
而他年轻时狂热追求事业上的成就,身体早就落下病根,平日里出门都会带着各种各样护体的药,那些小药丸白白的一颗,混着清水喝下去是没有味的。
可小小羡还是喜欢在他喝完药后,从自己的小糖罐里挑出一颗最小的糖送到爷爷嘴里,笑着说,“爷爷,吃点糖就不苦啦。”
看着他吃完糖。
小小羡又会失落的道:“但是爷爷也不能吃太多糖,否则就会像我一样掉牙齿的。”
那时候小小羡七岁,因为掉了一颗门牙,躲在自己的小卧室里偷偷哭了好久。
“咯吱”一声,书房的门被推开,穿着精致的阮羡逆着光影,身形颀长的站在书房门口。
阮老爷子抬起手,明明已经没了力气,却还是坐了起来,枯槁的脸色渐渐变得有了气色。
他笑道:“羡羡,你终于来了。”
阮羡走到书桌前,眉眼下垂,看见了红檀木桌上的茶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