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聚财传承百年,广聚财的酒工肯定掌握了一些酒坊的机密。能拉一些人过来,对宝増永有益无害。
“拉什么拉?广聚财树倒猢狲散,他们这些人丢了饭碗,现在是他们求着我们上工,不是我们去拉人!爱来不来,不来滚蛋!老吴,你记着,我们宝増永不是什么人都能来的,在广聚财干满三年以上的酒工可以考虑,其他的伙计一概不要!”
“那倒也是。”
周长旭阴笑起来:“我听说杨建昌那小子已经开始变卖田产家产,居然只分给崔氏娘俩一栋宅子和一顷地,真是狠啊!”
“崔氏娘俩不跟着杨建昌去太原?”
“去甚?那冯氏善妒,有杨元舒这老东西活着还能压住她,如今杨老头一命呜呼,她眼里还能容得下崔氏母女?才怪了。”
“东家……”吴作福沉吟起来:“倘若崔氏母女不走的话,您说这广聚财会不会在她们手上再开张呢?那薛念祖跟杨家二小姐青梅竹马,县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若是薛念祖虚晃一枪,再回头跟杨家小姐联手,重开广聚财,那我们宝増永岂不是……”
“不会!杨家那逆子把广聚财账上的钱一扫而空,广聚财的主顾这两日都跑来了我们宝増永,没有本钱和主顾,薛念祖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开不起酒坊来!只是可惜了广聚财这块牌子,传承百年啊,就这么毁了,着实有些可惜!”
周长旭又摆了摆手,“薛念祖那小子不但有几分傲骨,还是出了名的犟驴,好马不吃回头草,他既然离了杨家的门,就不会再回去!”
……
杨府。
杨建昌忙着变卖汾县的家产田产,只待杨元舒的头七一过,就带着母亲冯氏和冯氏的两个侍女离开县里,去太原。
说起来,他也算是真狠。这就只给崔氏母女留下了这栋老宅和一顷地。这算是分家了。
当然,对于普通人来说,一栋深宅大院和一顷地也值不少钱了,但对于家大业大的杨家来说,杨曼香娘俩分得家产之微,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了。
在杨建昌母子看来,能留下这些,足够崔氏母女过活了。
虽然心里气愤,但崔氏却是敢怒不敢言。
本就是小老婆和庶出的女儿,面对强悍的长房嫡子和正妻夫人,在分家产的事儿上,毫无半点话语权。
崔氏神色哀伤,凝望着堂中杨元舒的灵位眼角噙泪,哽咽不语。
杨曼香银牙暗咬,道:“娘,大娘和大哥太过分了,欺负我们孤女寡母,不行,我要去找他说道说道!”
崔氏一把抓住女儿柔弱的胳膊:“香儿呀,还是算了吧。毕竟我们能有个地方住,还有一顷地过活——只是可惜广聚财,说关就关了,你爹一辈子的心血终归还是毁于一旦,哎!”
“本来娘还想争一争,至少把广聚财留下,这样,让念祖带着伙计们继续干,至少还能给杨家留下一点念想,可是——”
崔氏想起杨元舒生前的种种担忧,又想起杨建昌母子强横霸道、只贪图眼前小利而不顾杨家祖业,忍不住再次悲从中来,抽泣起来:“老爷,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啊!”
杨曼香也流着泪,哽咽道:“娘啊,我去把念祖哥喊回来,让念祖哥重开咱们家的酒坊吧!”
崔氏渐渐止住悲声,黯然:“香儿,念祖这个孩子外圆内刚,你大哥如此羞辱他,以他的性子,肯定是不会再进杨家门的。娘估摸着,以他的本事和在县里酒坊间的名声,恐怕今日出了我们杨家的门,就会被其他酒坊招揽了去——比如那宝増永,周长旭打念祖的主意可不是一天半天了!”
杨曼香抹了一把泪,摇摇头,毅然回答:“娘,我不信念祖哥会去帮别人家的酒坊做事。就算是他离开了广聚财,也肯定不会跟我们杨家为敌,不会的,不会!”
崔氏轻叹:“傻孩子。广聚财关都关了,杨家酒坊早已不复存在,哪里还有什么对手可言。念祖年轻有为,家传酒艺,一身本事不可能就这么荒废了,让他去别家酒坊当个掌柜的,其实也好!”
杨曼香呆了呆,突然掩面恸哭起来。
她与薛念祖五年来朝夕相处,青梅竹马,本以为好事将成,薛念祖迟早变成杨家的女婿。结果父亲杨元舒中道崩殂,杨家离散,一场好事转眼间化为水中泡影。
时也命也,还能怨得了谁?
又该去怨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