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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幕 王良四恒星二（第1页）

西潼的语气难掩激动，尾音甚至在颤抖。不过她没有哭，一滴眼泪都没掉，此时此刻她冷静的条理分明，郭枳吃惊的看着她，讶异于她如此迅速的成长，在短时间之内她已经可以用她那单薄的肩膀撑起头顶支离破碎的绝望天空。

只是……

她真的能够承担这一切了吗？

“真是执着的死者家属。”

吕城一愣，转眼看向说话的人。不知什么时候走到自己身边的组长助理正一脸鄙夷，他点燃了555牌子的香烟，深深吸了一口之后和吕城叹气道。

“那小姑娘一定是接受不了亲人的离去，所以才会把希望都寄托在警方身上。可是报告结果都已经出来了，已经是没办法的事情了啊。”

吕城明白了，“是您把报告结果告诉她的吗？”

“当然是我啦，善后这么辛苦又不得好的事情不都是要我这个组长助理去打理。”男人冷哼了声，“说到底，人死如灯灭，还在意是怎么死的有什么用？还是好好去上学听老师讲课，少跑去KTV挥霍青春，将来能成为对国家有用的人的话，倒是可以来帮我们一起根除造成社会动荡的不法人士，也算替她哥哥争口气吧。”

吕城没再说什么，只是回以一个不太自然的笑容。

他端起手中的咖啡喝了一口，重新抬起头看到组长在和那名红头发的高中女生耐心解释着：“就算你说的这些是真实的，可是死者已经下葬，无从进行解剖和尸检，何况当初的鉴定报告很清楚的显示并无他杀痕迹，我能理解你难以接受亲人的死亡，不过事已至此，你再怎样执着也是无济于事。”

听完他的话，西潼渐渐停止了请求。她很认真的斟酌着他方才所说的一切，就在组长以为她快要被自己说服时，她双眼蓦地亮起来，突然开口道：“那就对骨灰进行化验吧！”

听到这句话的所有人都吓得目瞪口呆，郭枳的反应则最激烈，他简直不敢相信西潼会说出这种丧失理智的话来，于是弄丢了自己的好脾气，一把抓过她的肩膀斥责道：“够了吧，你在说什么傻话？百日忌都还没过，何蛰哥尚且尸骨未寒，你说什么化验骨灰？你不要发疯了！而且那东西能化验出来什么！”

“我很清醒！不然该怎么办？我也知道骨灰不见得会化验出什么，但哪怕只有一丝一毫的希望我也不会放弃，我只需要把摆在灵堂里的骨灰取回来就好了！”

“砰——！”

一声突如其来的巨响打断了西潼和郭枳的争吵，众人皆是一抖，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见是路振博忍无可忍的用掌心狠拍了桌面。

他已经听不下去了，从刚才起就被吵得头疼不行。他紧锁眉心揉了揉太阳穴，懒得多费口舌般的对面前的西潼还有郭枳说道：“你们两个，先回去！留下个电话号码和固定的家庭住址，有什么消息会通知你们的。明白了的话就快点走，我们这里忙的很，没时间陪你们这群小鬼玩过家家。”

西潼有些不解，试探性地问道：“你的意思是……你答应我的请求了？”

“对！”路振博不耐烦的怒吼一声：“现在给我滚远点！要被你们烦死了！”

西潼虽然很不满他的态度，但她平静下来之后还是向他深深鞠躬。

我能相信这个人吗？

“您没骗我吧？”

路振博嘲弄般地嗤笑一声，揶揄道：“哼，你就是想让我骗你我也没时间。”

“那么……谢谢您。”她艰难的说服自己把一切都交给他，“我会等您通知我的，请一定要联系我。”

可是事已至此，根本就没有其他更好的选择。

西潼写下自己的联系方式，和郭枳两人离开的时候，男生回过头看了眼路振博。而路振博却充满敌意的用眼神瞪着他，明摆着示意“还看什么看？”。

直到那两名大学生离开后，众人的目光都飘向路振博。

脾气很糟的中年男人不打算多做解释，只简单的说了一句算作交代：“既然她那么肯定，我会把她哥哥的死和半年前的那个事件联系到一起查，你们应该不会有意见吧？”

没有人做声，连组长也沉着一张脸算是默许，尽管他一向反感这位路警官的自作主张。

除了从门外走进来的吕城。他来到路振博的办公桌前，感受到头顶上的阴影，路振博缓慢的抬起头来，看着年轻男子那张稚气尚存的面孔，听到他问：“路警官，我不是泼你冷水，而是我们根本没有任何关于死者是遭遇他杀的线索，就这样草率的答应死者家属真的好吗？”

“不然怎么办？你有更好的方式？而且这种事根本用不着你来操心，我会亲自处理。”男人的语气不容置疑。

其实这句话的内容也没什么不对之处，要说哪里伤到了吕城那脆弱的自尊心，大概是路振博那副玩世不恭又目中无人的轻蔑态度。可吕城心里很清楚，眼前的路警官就是这德行，何况他是上司，就算大声怒骂自己在他人眼中看来也是合情合理。

然而吕城不知是怎么了，他本想继续忍耐，却不由脱口而出那句：“路警官总是这种蛮横的腔调，外人看来的确会对你敬怕三分。但你其实是想以此来隐藏自己内心所受到的巨大创伤，我说的对吗？”

路振博的双眼眯瞬间成了缝。

周围有人察觉到不妙，小声喊着吕城“吕警官，够了！”，遗憾的是吕城此刻因路振博的沉默而膨胀起了一种莫名的优越快感，他没有丝毫动摇的望着面前这个中年男人的眼睛，声音听上去幸灾乐祸。

“我听人说起过，路警官你的妻子是高中的英文教师，三年前在一起校园暴力事件中被未成年的学生用匕首刺死。我想，一定是丧失爱妻的痛楚让你对社会充满仇视与憎恨，尤其是对青少年，想必你恨不得他们都死光来替你的妻子偿命。或许这就是你为什么一直没有调查出半年前那起高中男生的被害案的原因，实际上，你这次也根本不打算有所行动——”

话到这里戛然而止，因为路振博突然从椅子上站起来伸出手死死地抓住了吕城的衣领。在周遭惊诧的视线中，男人的拳头以非常沉重的力道，狠狠地砸向了吕城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