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看他们壁画上的图腾,”南杉指着天花板分析道,“每个宗教的壁画都能反映出这个宗教本身推崇什么,忌讳什么。”
从安无咎进入这里的第一刻开始,他就观察了这里的绘画,大多是拿着武器的战士。
“这里好战。”
南杉点头,“我也是这样想的,这些图腾都反映着他们战斗时的场景,他们身着色彩鲜艳的服饰,头上戴着鲜艳的羽毛,恐怕都是为了在战场上以气势逼退敌人。”
沈惕听了个半边,不和吴悠闹了,“那这么说,这里的首领时不时外出就是去打仗咯。”
吴悠也恍然大悟,“这就可以理解那些城民为什么说他们的首领归来的时候会带很多的食物和礼物了,原来那些都是战利品。”
狂热的好战者组建的城市,那么他们最崇拜的神恐怕也与战斗有关。
安无咎沉默地思考着,忽然间,他看见梅根从休息室的走道里出来,脸色很差的样子。
她有些防备地瞥了一眼他们一众,扭头离开了。
“我觉得这个游戏不是狼人杀好人,好人杀狼人这么简单。”南杉对他们说,“就像今天诺亚他们遇见的女孩一样,我想明天的祭典会出现更多线索。”
安无咎想着那天热心招待他们的雅西亚,又想到了她那个古怪的丈夫,总觉得水中城的故事不会这么简单。
在这个地方,他们的饥饿和疲劳都比平时更明显,也更严重,于是他们将城民赠与的食物分着吃了,便各自回房休息。
沈惕说自己没有说好,又说自己的房间太冷,硬要和安无咎挤在一张小床上,从背后抱着他。
安无咎安心地躺在一个充满安全感的怀里,却难以入眠。
他只要一闭眼,仿佛就平躺在一个手术台上,被机械活生生震碎手臂,被划开皮肤与肌肉,冰冷的镊子伸进来,一点一点夹走那些骨头的碎片。
为了测试他的耐痛度,他们甚至在不注射任何麻醉的情况下实施这些名为实验的折磨,只给他戴上嘴套,捆绑起来,结束之后就关进一个什么都没有的空白房间,甚至没有床。
他只能瘫软在地板上,爬不起来,像只被虐待过的狗。安无咎忽然想起,他为什么对声音和尚未发生的事这样敏锐,连沈惕耳坠碰撞的声音都能分辨得一清二楚。
因为他被关起来的时候最怕听到声音,尤其是开门的声音。他听到之后会下意识地缩起来,向后躲,因为他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是贴上太阳穴和头顶的电极片,痛入脑髓的电极刺激,还是不断地用精神污染的方式进行精神力的强化练习。
污染的诸多内容之一就是不断地播放人类死去的画面,各种各样的人,各种各样的死法,有很长一段时间,安无咎的大脑都是麻木的,他看到活生生的研究员,也觉得他们是行走的尸体。
当他平静地接受任何污染都无动于衷的时候,会得到一个小小的奖励——一整天的休息时间,只不过在这种休息时间里,他依旧能听到那些被反复播放的声音:关于至高无上的道德准则,关于帮助,关于牺牲,关于全人类。
但可怕的是,除了这些物理意义上的实验,他们也会培养他的能力,不同的人传授给他不同的知识,他现如今拥有的一切,都是那些人赋予的。
闭着眼的沈惕并没有入眠,他能感觉到怀里的安无咎在微微发抖,甚至在克制着颤抖。
沈惕将他抱得更紧一些,下巴抵在他的肩窝。
“对不起。”
安无咎睁开了眼,因沈惕的一句话而脱离了那个过去的噩梦。
“为什么这么说?”他转过身,面对面望着沈惕。
沈惕只是无法接受自己过去只是作为一个旁观者,他第一次为一件事感到悔恨。
尽管安无咎听不到沈惕的心声,他没有这样的超能力,但因为爱,他能感受到沈惕的难过。
他抱住了沈惕,脸贴在他温暖的锁骨。
“你不知道你有多重要。”
对于过去的安无咎而言,那些与他一样生着人类面孔的人,他们穿着精英的服装,也有着冠冕堂皇的理由,但却对他施以无比残酷的暴行,将他豢养在一个十平米的小房间里,像存活于培养皿里的一个人造病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