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场上传来尖锐的哨声,约莫是一起上课的九班在测八百米,徐森淼站在高处,看见一个女生体力不支,落在了队伍末尾,眼看前面的同学接二连三到达终点,躺倒在草坪上喘气,只剩下她一个人孤零零的,独自跑着最后一百米。
快下课了,老师又吹了声口哨,催促意味明显,就在这时,已经跑到终点女生忽然折返,在一众目光中跑到同伴身边,拉起了落单女生的手。
实在太远了,只能看见两个模糊的影子,徐森淼心里软下来,没头没尾的开口:“小舟,我很在意你的感受。”
自我剖白之所以艰难,是因为语言在情绪面前永远贫瘠,心事往往会在脱口而出那一刻变形走样,而后被拉扯的面目全非,坦诚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猜忌手持利刃,随时会捅向敞开的怀抱,既然诚实有被误解的风险,那索性闭口不言,顾全自己的体面。
但如果对方足够重要,那徐森淼不设防。
这几次数学考试,林舟因为这样那样的小失误,每一次都比徐森淼低了两三分,朱霞当着全班的面点她,先前调侃大于警告,慢慢的,则是失望的意味更重了些。
徐森淼心里一直有隐隐的犹疑,幼稚的、不光明的、却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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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犹疑。
她问:“你是因为这事儿,不理我的吗。”
“一点点。”林舟举起手量了一下,比划出五厘米的距离,又慢慢缩回到一厘米,“一点点。”
徐高不是过家家的地方,高考面前也没有队友,徐森淼是朋友也是对手,林舟打了败仗不可能不在意,但她心里清楚,失误是自己的问题,徐森淼很强她很开心,但她相信,她也未必逊色,所以只有一点点。
被徐森淼挑破了窗纸,林舟索性坦率自己的委屈,小声辩驳:“我是不理你。。。。。。但!是你先不理我的。”
徐森淼突遭盘问,也觉得冤枉:“我没有啊。”
“你有!”林舟被触及伤心事,不开心了,小声说,“初三的时候奶奶祭日,我和你说我去看过奶奶了,给奶奶带了花,还帮你送了一束,你都不理我。”
徐森淼为什么不理她呢?
林舟等了多久就想了多久,而后觉得,大概是徐森淼还在怪她吧。
“真没有。”徐森淼被陈旧的往事扑了一鼻子灰,顺了半分钟时间线才想起来,“那时候我手机丢了,没看见你的信息,我手机丢了这事你不是知道吗?”
林舟琢磨了一下,好像是能对上号,但还是不高兴,徐森淼见她脸上的表情,心里忽然一动——林舟在为奶奶的事情自责,这么多年,她一直自责。
春天花开得最好,又是徐奶奶最爱的季节了,徐森淼默默抹平林舟的不安,轻声说:“好久没回来了,奶奶的墓也快不认识了,等周末你带我去看看吧。”
“好。”林舟点点头,解开一件心事舒服了一点,但徐森淼气她的事情不只这一件!她还是委屈,盘算了一下开始倒旧账,“不只是这事儿呢,还有你带点心给大家吃,一块都没有留给我。”
徐森淼又蹭了一鼻子灰,张口结舌好半天,才想起什么时候带过点心,连忙解释:“不是不给你留,店主拿错了,拿成芒果馅的了,你不是芒果过敏吗。”
林舟“哦”了一声,脾气没能发出来,还是不甘心:“那你知道你和我一个班,也没有特别开心。”
徐森淼总算找到一道不需要回忆的题,立刻答:“我早就知道你在八班啊,你忘了?你和我说过的,所以我才和姑父说要来八班啊。”
“哦。。。。。。那。。。。。。那。。。。。。”林舟卡了两下,倒出一堆鸡毛蒜皮,“那次我去上党校课,你也没有等我回家,上学的时候天天带耳机,也不和我说话,还有我妈喊你来我家吃饭,你。。。。。。”
林舟在外人面前,是个周到稳重的班长,真是好些年没使小性子了,徐森淼不小心按到了她的开关,气得她心性一下子倒退十年,完全不顾形象,像个准备写绝交信的小学生一样列举罪证,委屈到了头,燃起了莫名的胜负欲。
徐森淼晕头转向的解释了一圈,这会儿才开窍,认错认得干脆:“我错啦。”
林舟要的就是这句话,闻声消了声不再倒旧账,然而刚顺气一秒,又想起一件顶顶重要的大事,气得站起来控诉。
“还有!那天。。。。。。那天你都在书店看见我了,我们四年没见了哎!四年!你都没有抱一下我!”
徐森淼眨着眼看着林舟,看了好久好久,久违的暖意满溢,浸得她一颗心满当当,暖融融的,她真心实意的笑起来,与此同时认真的抱住了林舟。
温暖的拥抱将回忆撕开了一条裂缝,于是错过的岁月掉下去消失不见,小时候的日子和现在的日子严丝合缝的黏在了一起,没有岔路、不再分别,只剩下细水长流的陪伴。
日日月月,岁岁年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