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没有位分的缘故,她与各位夫人行了平礼,坐下后又简单寒暄几句,也是前些日子就准备好的话,甚是熟练,让人找不出一丝错来,也无人再能为难她些什么。
就这样拘谨地坐了两个时辰,终于熬到了夫人们离宫的时候。出宫时倒是甚少再有人背地里说沈如霜的闲话,就连沛国公夫人也只是嘀咕了几句就走远了。
不过沈如霜也顾不上这些,她向来受不了这些规矩,待她们一走立刻松了口气,瘫软地靠在美人榻上,接过玉竹端来的茶灌了下去,揉了揉笑得僵硬的脸庞,任由脑海放空着。
耳畔再次响起了那些夫人说的话,沈如霜不禁一阵恍惚,双臂无力地垂落在身侧,眸中凝聚起不安的风云,伴随着怀疑与纠结,在她精致的眉眼间笼罩着。
她是萧凌安的结发妻没错,可现在连个位分都没有也没错,她们话虽难听,却也不算是冤枉了她。
让她揪心的是那句“陛下心里没她”罢了。
“小姐,你莫要将她们说的放在心上。”玉竹看出了沈如霜的心思,赶忙替她续上温热的清茶,认真道:
“她们不过是嫉妒小姐,巴不得是自个儿的女儿取而代之呢。再说了,一日夫妻百日恩,你陪着陛下一路走过来,他心里怎么可能没有你呢?”
听了这话,沈如霜缓缓点了点头,像是在说服自己一般。
这一年里,她陪着萧凌安经历了腥风血雨,亲眼目睹他将那些皇兄一个一个剔除干净,踩着尸山血海从最不受器重的皇子登上了太子之位,受万人敬仰。
她曾在深夜守着一盏烛灯等他回府,为他做江南的糕点,为他擦干净沾满鲜血的双手。。。。。。那些最艰难的日子,沈如霜没喊过一声苦。
虽然萧凌安总是淡淡的,与她相敬如宾,可沈如霜一直全心全意待他。
登基一个月以来,她未曾与萧凌安见面,每次都是在前呼后拥的人群中匆匆一瞥,想来他是真的忙于政务,暂且顾及不到这些琐事吧。
这么想着,沈如霜心里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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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了很多,眸中再次泛起期待的光彩,扬起嘴角吩咐玉竹去小厨房拿上她亲手做的梅花糕,一同去养心殿寻萧凌安。
屋外秋风如刀,光是从马车上探出头就瑟瑟发抖,雪白细嫩的脸颊一阵刺刺的疼,沈如霜只好将披风再系紧些,缩着脑袋躲到了马车内。
皇宫是她见过最大的地方,从西南偏殿到养心殿有一段很长的路,在漏风的马车内,沈如霜搓着冻僵的手指,有些思念四月天的温暖。
那是她与萧凌安初遇的时节。
两年前,她初来京城,总是不经意闹出笑话,被人嘲笑没有见识,连那一口软糯的乡音,也被讽刺成是秦楼楚馆的做派。
还记得第一回跟着嫡母参加筵席,当着豪门显贵的面成为笑柄,她只能咬牙埋下头,一个人偷偷溜到花园抹泪。
抬头却看见四角凉亭内,坐着一位素色衣衫的少年,剑眉星目,墨发如绸,举手投足间说不出的矜贵与俊逸,眸中一片清明,宛如仙庭白鹤,与那些奢靡的王公贵族截然不同。
他摆了张棋盘与自己对弈着,凝眉沉思,骨节分明的手指郑重落子,仿佛天下风云皆在一盘棋中了。
最新奇的是棋盘边上插了一束野花,用冰青色的点墨瓷瓶装着,还精心撒了水珠,衬得它温婉又不失可爱,很是别致。
花园中百花争艳,野花又矮又小的一簇,月白的花朵弱不禁风,完全比不得精心培育的牡丹与月季,甚至还会被不小心的人踩上几脚。
一如她自己,永远比不上高门贵女如明珠般夺目,落入京城中就像野花般黯淡。
可这世上也会有人偏爱一束野花。
那少年似乎是注意到她了,让侍从收拾了残局,端着瓷瓶走来,挺直了脊梁伫立在她面前。
明媚春光从抽了新芽的枝丫间倾泻而下,覆在少年如画的眉眼上,温熙又柔和。他嘴角噙着浅淡的笑,斯文地与她隔了一段距离,将掌中的花瓶递给沈如霜,声音如同山间清泉般干净,道:
“姑娘是喜欢这花吗?那便赠予你吧。”
沈如霜愣怔着接过,嗅到了少年身上似有似无的冷杉与雪松的香气,悄无声息地在心中一笔一划烙下少年清风朗月的模样,惦记了很久很久,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忘记。
马车行过石子路,摇摇晃晃地让人发昏,可沈如霜却格外清醒平静,心间慢慢浮上一股暖流,像是找到了安心的港湾。
她的夫君是这世间最好的人,怎么可能心里没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