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月月早起,只在上轿前吃了两口陈氏喂的上轿饭,再经这么一折腾,此时有些头晕眼花。
花轿停稳时,她几乎难以直起身来,头顶的凤冠以及身上繁复的衣着让她差点又摔在轿内,只能将求救的目光落在伸入轿中那双带着薄茧的大手之上。
她透过盖头的缝隙,然后轻轻地,将自己的手放了上去,一股温暖的力便将她从轿中带了出来,光是一个拉手,便叫她浑身一颤,羞到要将自己在缩回轿中才好。
周遭的人发出起哄的笑声,颜月月却唯独觉得牵着自己的这双手在指引着方向,熟悉而又陌生的感觉便是如此,她只知道这双手是裴再思的,却不知道摸起来是这么的糙与硬,与自己的截然不同。
似乎不止手上,就连他的身上也是硬硬的,之前裴再思抱她的时候,颜月月就感觉自己是躺在了一块有温度的石头怀里,硌得她身上几乎要发疼。
空气中流动的都是暖意,裴再思的大手将她的手包裹住,连着将自己心脏的跳动都能让她感知到,他的目光一动也不动的落在颜月月的足下,小心翼翼地牵着她跨入裴府的大门。
裴太傅与裴夫人高坐主位,满脸欣慰,二人身侧皆放着一个托盘,是要封给颜月月的改口红包。
司仪一甩拂尘,然后高声道:“一拜天地。”
颜月月的心开始乱跳起来,盖头的浮动空隙,她见着自己的身子越弯越低,但等了一会儿才见到对面的红绸也有动静,紧接着,便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这笑里大抵包含着许多意思,她不懂,只觉得是不是自己跪早了,但是她分明是按照礼仪嬷嬷说的步骤在做,那究竟是为什么呢?
有好事的宾客笑的几乎直不起腰,然后好心地替她说出来了答案,“拜堂先跪者可管住后者,裴兄啊,你可真是疼媳妇!”
观礼之人包括裴太傅与裴夫人在内,都一脸揶揄的看着裴再思,可他却面上挂着笑意,薄唇抿起,此时如寒山冰化的眸子只落在自己面前的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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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视线仿佛能够凝成实质,颜月月听见宾客的话后面颊便开始升起热气,只庆幸自己此时是盖着盖头的,不然又要免不了闹一场笑话。
如果说,她今日一直都是按着规矩在做着应该做的事情,那到了现在,她的心中在出现一丝喜意,感受到了自己从前所期待的,那种甜滋滋的感觉。
对拜结束,裴再思牵着颜月月在二老面前站定,司仪笑意盈盈地说道:“新娘子该改口啦!”
颜月月的面上被盖头遮住,众人看不清她的神情,只能听见一声软软的,轻轻的声音,“爹,娘。”
她的声音极小,颜月月只觉得这两个字十分难开口,她从前都是喊伯父伯母,一时间改口,叫她有许多的不习惯。
虽说声音小,可裴太傅与裴夫人却是认真听着的,几乎是在话落的同时便绽开了笑颜,裴太傅将托盘上厚厚的一个红布封包递到颜月月手中,说道:“快些起来吧,从今往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了,若是再思有什么惹你不痛快的地方,只管和爹爹告状。”
他裴家三代单传,皆是男娃,裴太傅自从颜月月出生起就是将她当做自己女儿在看了。
裴夫人则是牵过颜月月的手,然后将自己身旁托盘中的一个木盒打开,将里边的玉镯拿出来,这玉镯颜色清透,但也不算是个多么名贵的东西,裴夫人笑道:“好月月,这是裴家祖上传下来的镯子,不算金贵,但也是祖上那辈传下来的,今日娘就把它送给你了。”
裴府是出了名的清贵之家,比不上承元公府财大气粗,光是如此,便已是极大的诚意。
礼毕,吴妈带着颜月月去了新房,而裴再思则留在了席面上。
裴再思是从来不饮酒的,或许是今日兴奋的缘故,宾客敬酒他全都喝了下去,不消一会儿便面颊上升起红来,就连眼中都有些迷离。
前来吃酒的赵椟连忙将他扶稳,打趣道:“再思兄,去醒醒酒吧,今日可是大喜之日,免得醉酒耽误正事,惹得嫂子不快啊。”
虽说颜月月年岁小,但因着裴再思的缘故,他们都得唤上一声嫂子。
虽说是劝着新郎官,可赵椟也没好多少,他的脚步已经不稳,却仍旧是扯着倔,等着待会儿去闹洞房。
裴再思的脑中还是清明的,此时闻言也点了点头,却不忍辜负众人的美意,便又喝了两杯,一直到眼前开始出现幻影,才堪堪停下。
他心中满是喜意,虽不外露,但是任凭谁都知道,今日这向来滴酒不沾之人如此,想来是大喜。
婚房内燃着龙凤烛,颜月月被牵着在床边坐下,锦被之上的花生桂圆以及元宝好似铺满,她摸索了一会儿才找了个空出来的地方坐下。
吴妈是陪着她到裴府来的,此时端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燕窝薏米甜汤来,心疼地说道:“小姐,饿了吧,您先吃上两口垫垫肚子,想必姑爷再过会儿就要来了。”
颜月月的盖头不能取下,只能将碗端着,小口小口地吃着,一直到一碗甜汤进肚,她才感觉好受些。
此时她已经不止可以用难受二字来形容自己现在的状态,光是头上的凤冠都要将她压垮,于是只能半靠着床围,才能稍稍放松一些。
这个院子离主厅已经较远,但宾客的谈笑声还是能够偶尔传来,颜月月想起今日的种种,只觉得自己是半梦未醒,可这却是的确发生了的。
她也不能看清婚房内的事物,只听说了这是裴太傅特意令人新建的院子,其中屋外的湖旁也做了一条绿廊,就如同颜月月在家中的闺房一般。
颜月月坐着,稍闭了眸子让头脑之中的疲惫消散一些,不知为何,她虽是第一次成亲,但是却觉得今日的种种分外熟悉,实在是奇怪。
或许是她曾经梦到过——也只能如此告诉自己。
吴妈将碗端出后又去而复返,将那本黄皮小册子从袖间掏了出来,然后放在了颜月月手中,小声说道:“小姐,您再看看。”
这间屋子里应当只有她们两个人,颜月月纵使羞涩,也只能在满目的红光之中在盖头底下又看了起来。
在闺中之时,她虽也有看,但总是半闭着眸子,不敢看得太真切,如今在盖头底下无人看见的地方,倒是大了些胆子敢睁着眼完完整整地看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