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见过许多奇观之后,她更加怀疑自己不是在做梦。梦里不会出现自己没有见过的东西,但也不排除一切都是她想象出来的可能。
思来想去,桓玉决定去一趟西蕃。
这个世界的西蕃是她知晓的西藏,听说那里有一座圣宫。桓玉本以为那是布达拉宫,可后来却想起按照自己推测的时间线,布达拉宫还未建成。她并不清楚布达拉宫是什么模样,甚至在书上看到时都会下意识跳过不去看它——因为这一看就是个不适合心脏病人去的地方。
太过恢弘却不能触碰只会让人痛苦。
还有一个原因,是她对佛教了解并不算多。她死活想象不出圣宫会是什么模样,觉得大抵也不过是一座类似皇宫的建筑,有高高的台阶和各色佛像。
她带着阿婵越过陇西,救下了一个西蕃奴隶,以朝圣之名让他带着自己去了圣宫。
当看到那座宏伟的建筑时,她不禁因震撼而失语。她的手指抚过转经筒,听僧侣用梵文讲述着闻所未闻的佛经。佛像庄严肃穆,浮雕精美繁复。她在众佛垂眸之下陷入茫然之中,深切知晓自己着实梦不出这般景象。
可如今兄长却又说她绘制的航海图有用处。
这算什么?平行世界?
可若是穿越到了平行世界,为什么自己会和做梦一样不会痛?
俞翊神采飞扬,讲着他已派人建好船从南海出发去更远的地方,想必定能带来许多不凡之物。桓玉出神听着,不时应上几句。
罢了,想那么多做什么。
现在这般,也可以称上一句好……
*
与此同时,皇宫。
夜幕阴沉沉地垂下来,落下蒙蒙细雨。刚从皇陵祭拜回来的谢衍并未让马车驶进宫门,而是撑着一把油纸伞径直下了马车。
李德和随行的金羽卫指挥使何穆只远远瞧着,并不敢跟上。
中元。
又是一年中元。
恍惚忆起十七年前,也是这样一个阴雨连绵的夜。他撑伞行至此处突闻喧哗之声,便去看一眼发生了何事。
他那几日头疼得厉害,侍卫的话也没怎么入耳,只零星听到“太傅学生”、“难产”、“不合规矩”的字眼。人声针一般刺入太阳穴,他吩咐身后人到:“快去请轮值的太医……还有母后身边伺候的女医来。”
后面的声音他已经听不太清了,只站在那里片刻装了装样子便转身离去。
方才自己想要做什么?
似乎是觉得今夜宫中格外闷,想要出宫去……可是出宫后又能到哪里去?
还是去昭庆殿寻母后吧。
中元的夜色浓黑如墨,伺候的宫人也忌讳这个日子,小心翼翼立在灯火下,站成了一道道彩色的影子。不见月辉却仍见树影,张牙舞爪似无间地狱中的恶鬼。他穿行其间,只执素伞并未提灯,神思渐渐清明起来。
也不知方才是谁家的人……舅父的学生?敢自称舅父学生也不怕被他挑拣的就那么几个人,约莫是那位在国子监做事的桓谨?
那孩子生在这样一个夜里,还招致母亲难产,估摸着日后会惹来许多非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