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不想麻烦你们……”盛莹的眼睛突然就涨红了,某种情绪正在崩溃,她使劲地吸了吸鼻子:“欠银行的钱我刚还,虽然是有一笔积蓄,但不够住这么久医院,之前我精打细算,准备好孩子出生的一些用品,剩下的钱就刚好够生孩子的住院费,但我原本的预产期离现在还有半个多月呢……我没有想到会出意外。
再说除了住院费,我一个人,还必须请护工,我总不能一日三餐都烦着萨姨他们这些老街坊给我做好了送来医院的。”
“意外已经发生了,你要是不住院,可能会发生更大的意外,你的老街坊也好,还是我们也好,都不可能见死不救的,所以你要真不想麻烦我们,就该听医嘱,你放心吧,护工的事我们替你安排好。”莫勿说。
盛莹低着头不说话,过了许久,她才又抬起眼睑:“我听你们的,我得把身体养好了,孩子需要我,我也要报答你们的恩情。”
“那你好好休息吧,我们明天再来看你。”卿生不愿在这个时候问东问西,刺激盛莹的情绪。
“姐,我告诉你今天发生了什么事,我要是再憋着,会觉得透不过气来的。”
盛莹拉住了卿生的手腕,她的手很冷,却有些湿湿的汗意,她抬起另一只手在脸上拭了拭,刚从眼睛里渗出来的泪水就被拭得干干净净,她好像特别不习惯哭,卿生想这真是一个倔强的女孩子,就快当妈妈了,但还存在一股孩子气般的较劲,她自己在跟自己较劲。
卿生什么都没说,也任由盛莹一直拉着她的手腕。
“早上的时候,我出去买早餐,本来应该小双去的,哦,她就是施舍的妹妹。”
卿生当然注意到盛莹对施舍已经改变了称呼,她想,看来今天真是发生了不小的变故。
“施舍昨晚睡得不好,今早没起得来,我看小双有点不乐意出去……堂叔说了他要和小双一起去买早饭,顺便逛逛街,但小双看上去和堂叔生疏得很,又好像有点害怕堂叔,我就说我去买早餐,顺便陪堂叔叔逛逛,堂叔还瞪了小双一眼,小双没搭理他。
我跟堂叔一块儿下了楼,堂叔就问我说晓不晓得小双其实不是施舍的妹妹,而是施舍的邻居,小双的父母出车祸去世了,小双还不愿被送去福利院,那个时候施舍的父母看中了小双手上的赔偿金,就哄骗小双,说可以照顾她,但小双应当给他们点经济补偿。”
莫勿皱着眉头:“施舍的父母没有正式收养小双吗?”
“堂叔说没有。”
“这应当不合法吧,难道街道就没人干预吗?”莫勿说。
“据堂叔的说法,他们那儿就是个小城镇,没人管这些事,而且小双当时年龄也不算小了,转眼就16了,施舍的父母虽然骗了小双的钱,一直还在帮小双交学费,也没有苛待小双,这事儿就没人过问了。
不过没几年,先是施舍的爸察出得了癌症,虽然花了一笔钱,很快就去世了,然后施舍的妈居然也得了癌症……他堂叔还说,小双差点把他的儿子害死。”
“堂叔的儿子?”卿生问。
“是。”盛莹说:“堂叔说那会儿施舍还没出来呢,刚进他们市的一家单位工作,小双高中毕业后,就没读书了,堂叔的儿子是听施舍的交待,给小双找了份工作,后来小双跟施舍的堂弟讲,他们单位有个男孩老纠缠她,施舍的堂弟就是去警告了下那男孩,男孩却说他根本就没纠缠过小双,只是看着是同事的份上,给她买过一杯咖啡而已。
施舍的堂弟上火了,就动手揍了那男孩一拳,谁知道男孩居然有癫痫,挨这一拳倒地上就发病了,堂弟吓得拔脚就跑,男孩差点因为没人看顾,自己把自己呛死。
因为这事,堂叔陪了笔钱不说,堂弟还背了个治安处罚,害死的说法是有些夸张,让施舍堂叔生气的是他后来问过很多人,那个男孩的确没有纠缠小双,堂叔质问小双,小双立马跑市里去找施舍,堂叔也不知小双怎么跟施舍讲的,后来施舍打电话给堂叔,许诺他会补偿给堂叔一笔钱。
小双在市里住了些时间,直到施舍来了沙州,她才又回去县城,又直到施舍受伤,她来了沙州,堂叔说他这回来找施舍,的确是为了问施舍要钱的,但施舍居然不肯见他,堂叔还说是听小双有个闺蜜讲的我家的地址,他找上门来,是问施舍讨个说法的,但施舍满口狡辩,小双甚至不愿单独面对堂叔,堂叔越想越上火,觉得我也是被施舍给骗了,才把这些真相跟我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