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西将照片收回内袋中,惨笑道:“对。”
“你是第一号嫌疑人,你确定你不是凶手?”戚安冷静下来,她的情绪化有时候是装的,演惯了戏,她掂量得清什么时候该抑扬,什么时候该顿挫,如此才有人接得住戏。不过大部分时间她是被吓的,她不是缺技能和胆魄,她缺的是事事安排好的助手。
林西缓缓摇头,流露出悲切的神情。“我之所以隐姓埋名,就是怕一开始被当作凶手处理掉。玩家私自处理玩家,这种事经常发生。”
确实,若他一开始显露“莫国志”的身份,恐怕第一个被投票弄死的人就是他。幸好这批玩家还不太坏。
“你和白昭迎到底怎么回事?”戚安借着了解案情,打听陈年往事。
几人重新围坐下来,听中年莫国志回忆往昔——
九六年的二月份,留美精英莫国志终于回到祖国,此时年纪正当二十八,年轻气盛的他推拒了市医院最好的职位,落足这座钢铁小镇,在附属医院带头搞实验基地。同年四月,他带队到第二钢铁厂开展健康讲座,在这儿认识了厂方安排接待他们的白昭迎。
人往往会先被外貌吸引,进而才找到灵魂的默契。年轻的莫国志也不例外,短暂的交流中,他迷失在白昭迎甜美的笑容与玲珑的身段中,两人谈起了秘密恋爱。
因为莫国志初来乍到,顶着海归精英的名头,动的又是老一辈的“蛋糕”,有许多双眼睛紧紧盯着。加之,他的父母是高级知识分子,希望他娶个门当户对的女人,因此他无法给白昭迎一个承诺,也不愿意公开关系。
从始至终,白昭迎都表现十分得体、善解人意,不强求莫国志娶她,甚至为了迎合莫家的要求,她自学起了英语。然而,两人还是因为背景悬殊产生了隔阂,渐渐莫国志被更年轻貌美的护士吸引,拖拖拉拉了一年左右,九七年的四月,两人争吵后分手。如果分手后再无瓜葛,莫国志也不会因此事内疚一辈子……
五月份中旬,白昭迎突然找到他,说自己喜欢上另一个男人,和莫国志很像,也是有知识底蕴的人,但是这个男人有些古怪的毛病。
说起此事,便要提及五月中旬还发生了另外一件事,即白昭迎与老乡陆庆取消了订魂。这件事闹得厂里皆知。莫国志追问过白昭迎,她否认了这名古怪男人是陆庆,但具体姓名不便透露。
=请。收。藏[零零文学城]00文学城努力为你分享更多好看的小说=白昭迎表示,取消婚约一事成为她与新伴侣争吵的矛头,之后只要怀疑白昭迎有外遇,男人便会毒打她,打的位置十分隐蔽,若不是她掀开衣服,莫国志不敢相信白瓷的肌肤上竟然遍布丑陋的鞭痕。
莫国志秉着不愿意见到前女友过得不好的念头,开导过白昭迎许多回,让她离开新男友,或者让男友接受专业的心理治疗。他甚至去过白昭迎的宿舍,与她深谈过两回,但白昭迎总是点头称好,至于分没分,莫国志猜应该是没分成功。
莫国志之所以深信有这样一位男友存在,是因为最后一次他偷偷上白昭迎宿舍时,瞥见床底来不及收拾的垃圾袋里,和用过的安全(t)套。作为医生,他还是能够分辨出成年男性的在里面留下的分泌物。
莫国志当时在附属医院瞎忙了两年多,并没有大水花,于是九八年二月份,他像很多明智之人一样,抛下了这座巨大腐朽的老古董,朝着新世纪更广阔的平台奔跑而去。直到多年后,他偶然从小镇出来的人患者口中得知,白昭迎死在了九八年,洁白如花的人零落成历史车轮下的一抹泥灰。
本来想质疑神秘男友真实性的焦棠,听完后暂且放下了疑虑,转而说:“听起来逻辑自洽,但照片可以伪装,何况上面的莫国志与林哥你长得差距有点远。”
中年的莫国志眼睛里装满浑浊的世故,满脸油腻的气质,身材也已变形,再加上络腮胡,与照片中的翩翩公子风马牛不相及。
林西感慨:“时间已过去二十一年,奈何桃花依旧,人面全非。如果不信,可以随我去镇人民医院查探究竟。”揭开面具的他,连言行也变得温文尔雅。
既然林西自信能查到东西,四人便半刻不停留,赶往镇医院。少了刘远志这个怕冷场高手在,一路上四人经常陷入沉默。车上,戚安难得收敛脾气,出神地望着窗外,林西坐在她旁边,顾自沉思。
齐铎无聊只能玩游戏。他别扭地侧开头,动作轻巧,小心挪开手臂,不碰触隔壁打盹的脑袋瓜。脑袋的主人睡得很沉,秀气鼻尖透出疲倦后沉睡的粗重气息,长长发丝随车身晃动,一下下磨蹭齐铎的手背。
齐铎顿了顿,盯着手背发呆,过去八年,他从没如此亲密地、平静地碰触过另外一个人,哪怕是发丝。这个新人总在打破他的规则,迫使他捡起作为人的体感。
钢铁城镇无论何时何地都蒙着一股灰扑扑的死气,何况是医院这种与死亡打交道的地方,更是压抑沉闷。林西轻车熟路地绕过低矮的住院部,朝门诊大楼的侧门进去,又爬上最高层三楼,径自走至最里面的科室——精神心理科。科室名称下面挂着“华东区心理健康实验基地”。
林西朝石灰白的小台子后面坐着的护士,询问:“莫医生在吗?”此时是九八年五月份,这儿还有莫国志残留的信息。
小护士露出两颗虎牙,笑道:“莫国志医生吗?他调走了。”
林西拧着两道眉,问:“有他写的病历吗?”他回头朝其他人说:“医院出来的病历总不会作假吧。我和病历上面的笔迹一样,是不是能证明自己?”
小护士却无情说道:“患者隐私,不能随便给你们看哦。”
戚安狐疑瞪林西。林西知道她不信,只吩咐一句:“在这里等我。”扭头跑开。
戚安吃惊:“他该不会要逃跑吧?”
“跑就跑,信封在我们这里。”焦棠无所谓看他奔跑的狼狈身影,信封是玩家通关的必备品,林西不可能不回来。
心理学在九八年还是一个被普通大众惧怕,甚至妖魔化的学科。很少人会主动来看精神科,所以前台护士对这几名求诊患者很警惕,杏眼不住打量他们。
焦棠离她近,瞥见崭新员工手册上“黄芙蕖”的名字,便问:“你是新来的?”
黄护士惊讶她的洞察力,点头:“是啊,3月份才考上护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