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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杜影齐在临堤城寻了地方落脚。
跟随他而来的两名属下不敢有异议,得知他要住下,便忙前忙后为他收拾客栈的房间。
自从杜影齐走火入魔,晚上便需要燃香才能入眠,床榻之类也需要熏香才行。哪怕是宿在荒郊野外,也要笼罩在香的气息中,否则无法安眠。
一为安神,二为静心。
赠香的高僧也是压制杜影齐心魔之人。
当年他被告知此生不能再见方柳,疯魔后误伤无数杜家弟子,是杜家叔伯联手才将其制服。杜父忙请来得道高僧,接连念了数十日的静心咒,这才唤醒杜影齐心智。
然而,杜影齐坐在香气缭绕的房间中,心却无论如何静不下来。
方柳占据了他的所思所想。
经年重逢,他们之间竟已如此疏远,连君子之交淡如水都谈不上。看向杜影齐的眼中,再没有了原来的微光与坦诚,如视陌路之人,疏离漠然。
其实还是有些不同的。
遥想当年他与方柳决裂之时,方柳虽也平静,却仍还有旁的情绪——譬如识人不清的失望。
囚困方柳之初,杜影齐心绪万分激动。
他终于将心上之人囚困,再不必担心对方飞得太高,自己追寻不到;也不必时时嫉恨那些追随他的男女,压抑不断累积的妒意,摆出一副知交的做派。
可随着时间推移,事情发展却并非他所预料。方柳态度寻常,没有愤恨指责,也没有恳求自己放他回去。
杜影齐险些以为他已接受此事,开始畅想余生。
可方柳不愧是武学奇才,他竟用两个多月的时间习惯了散功药的效用,不声不响打通经脉,内力反而再度深厚了一筹,刺伤杜影齐后折回莺州。
杜影齐意图追赶,却敌不过、也拦不住。
之后,他再不曾见过方柳。
这回再遇,让他如何保持心静。
静心香的烟雾在屋内弥漫,杜影齐的心却越跳越快,万分鼓噪。恍惚间,他似乎生了幻觉,眼前浮现方柳的身影。
他隔着迷雾,看清对方眼眸、唇珠,与锁了铁链的冷白脚踝。
杜影齐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
……此地乃临堤城,若是自己悄声去邹府看看阿柳,想来算不上违背血誓罢?
才一有了这种念头,他便狠狠闭上眼,重重喘息压抑自己。
不能去。
否则连重逢的机会都不会再有。
想到这里,杜影齐深吸了一口气:能与他在同一城池,已是从前不敢想的奢望。
————
翌日。
经历过昨夜之事,邹老夫人自然不敢掉以轻心。在杜影齐离去后,她便遣府上护卫跟踪对方,明确对方去向。虽说是跟踪,但是双方武功差距悬殊,对方绝对会发现。
邹老夫人却不担心。
因为以她的阅历,一眼便看出只要有方柳在,杜影齐就不会有伤人之心。
果不其然,杜影齐发现了邹府护卫的跟踪,却没有加以理会。只看了对方所在的方向一眼,便抬脚阔步走进客栈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