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怎么办?”夔娥问,她虽然表面上在询问,实际上已经准备往前走了——然后她被布莱雷利给拽住了手腕:“别去。”
“嗯?”
“……我总觉得往前走不会有什么好事。”
布莱雷利盯着前头的白色的浓雾,眉头紧蹙,这还是头一次,他不知道哪来的笃定,如果往前走,他们恐怕都会遇上相当糟糕的事情,可惜车也没法开了,不然他绝对要先掉头回去,哪怕今晚要住加油站。
“唔。”夔娥卷了一下自己的发梢,开始思考有关这种灵异事件的经验,结果就是她一点经验都没有,她姨二奶奶家倒是出马,可现在信号都没有,上哪联系姨二奶奶去啊!
布莱雷利没给解释,他和夔娥之间的默契有时候也不用她解释,夔娥不是个特别喜欢抱怨谁的人——她只会怪这毛子的破路没事鬼打墙,而不会怪布莱雷利非要搞自驾。
“好吧,我不去,现在怎么办?车上过一夜?主要是食物不太多了。”
“我想想……”
布莱雷利眯着眼睛,他似乎注意到了,在同样雾气弥漫的森林里,似乎闪过了一道奇怪的火光。
第123章
在转了一圈后,那抹若隐若现的红光不知是被雾幔隐藏了,又或者那就是一场只存在于落难之人眼中的海市蜃楼,他们什么都没找到。布莱雷利在灌木和碎石中翻找火燃尽的痕迹,而夔娥按照他的要求,用小刀在树上刻下记号。
只可惜在他们下车后,这种诡异的现象依旧没消失,他们打着手电,在森林里走了快半个小时,很快就回到了方才出发时的树下。汽车静静地停在路中间,前后没有半个人影。布莱雷利不信邪地坚持“人会在失去方向感时无意识兜圈子”这个理论,夔娥倒觉得,这时候用一点玄学或许会有用。
“那你想用什么玄学?要不要我背一段玫瑰经?”布莱雷利扶着树干,他没有泄气,而是开始思考起新的方法和出路。这片林子惊人地诡异,整个针阔叶混交林弥漫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阴冷,这里的树多是落叶松、冷杉和红松还有椴树,树干粗壮,枝繁叶茂。
死马当作活马医,结果布莱雷利还真用拉丁语背了一段很长的祷词,不过,显然他不是太虔诚,没有什么感情,背过后,情况依旧没有什么好转。
“我觉得不是虔诚的问题,是经文本来就不管用。”
“我想也是,但我不太懂你们洋教是什么情况啊,我老家是烧点纸……”
布莱雷利挑了挑眉,于是他真的摸出了一个打火机,“你说我把这片林子烧了我们能出去吗?”
能吧,如果有人愿意来救火,顺便你还会被俄罗斯通缉到这辈子都没办法再踏上俄国土地一步。夔娥正想他这是抽的什么疯——结果他摊开手,说:开玩笑的。
他转过头,好像在凝望着什么,夔娥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突然感觉那雾气似乎淡了很多……但影影绰绰的,似乎有什么奇怪的影子在浮现在天际。
“夏季。”布莱雷利突然说,他更像是在自言自语:“……夏季是个有魔力的季节,至少对于欧洲而言是这样……尽管现在仲夏节已经过去了,但仲夏的魔力还尚未消散,我想,没准就是因为这个,除此之外,也没什么好解释的了……”
“什么?”
“没什么,要说的话,你可以理解为夏至和冬至,在欧洲的异教迷信中,占据着很重要的地位——唯独这两个日子是特殊的。”他摇摇头:“我们也许选错了出行的时间,如果这非要和玄学扯上关系的话。”
夔娥似懂非懂,她走到布莱雷利身边,和他一起看着那很模糊的、巨大的影子。
最后,布莱雷利重新拉着夔娥在林子里转悠了起来,没过多久,他就在这片林子里找到了自己要找到东西。
在此之前,得说明的是——由于文化差异问题,夔娥从来不知道原来她老家常说的“冬青”就是西方常提到的“槲寄生”,布莱雷利爬到树上,薅了一节槲寄生下来丢给了夔娥。
“所以这个就是那个,据说站在它下边就得亲吻的槲寄生?我还说是什么呢,不就是冬青吗。”
“是。不过,如果按巫术的定义来讲,它也被叫做‘金枝’,古人认为它有抵御巫术和开锁的能力。埃涅阿斯在进入阴间时,便是用槲寄生的树枝照亮冥府之路……”
布莱雷利给夔娥解释道:“虽然理论上橡树上的槲寄生——我是从椴树上拿下来的——还有仲夏节前夕或者圣诞节采集的槲寄生才是最有魔力的,但是凑合过吧。”
你也太会凑合了!话虽这么说,夔娥还是第一次接触到欧洲佬的迷信,反正不要钱,就随便信一下。
他们就这样一路往前走,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那刺骨的寒雾还真散了不少,直到不知过了多久,一处——村庄,就这样显现在了他们面前。和先前看到的或是废弃、或是沦为景点的村庄不同,在逐渐暗下来的天幕下,村子里散发着温暖的灯光,这就代表着,这里有人居住。
他们居然真的走出来了。
……
……
这是一座紧挨森林的村庄,较为传统的俄式木屋零散、且没什么规律地分布在此,村内有一条较为夯实的大道,除此之外,那些分支就尽是些尘土飞扬的小路;被修葺得整齐的篱笆下,不知名的野花在风中摇曳,一匹老马正呆在马厩里,嚼完了嘴里的草后,打了个响鼻。这时候,满脸困倦的马夫从屋子里出来,一边系着腰带,一边叫骂道:“嘿,老东西,到该干活的时候啦……”
老马夫沃罗别夫正准备套马时,突然也跟着打了个喷嚏,还不等他套上马车,就听到了有人问话的声音:“请问一下……”
那声音非常陌生,沃罗别夫诧异地扭过头去,看到了站在门口的一对奇怪的男女。不错,奇怪,耶稣基督在上,此时没有任何——别的什么形容词,说奇怪,是再妥当不过的了。他们穿着干净,却不太像俄国人,沃罗别夫眯着眼睛,又仔细地瞅了瞅,最终确定,确实不是俄国人!在卡拉恩涅,外国面孔是很少出现的,沃罗别夫当下就觉得惊诧,可没过多久,他就从这两位年轻人的衣着,还有他们所展现出的温和的态度,推断出了以下的可能:也许,他们是比留科夫家的客人。
“哦、哦。您好。”他走上前去,“您是来找比留科夫老爷的?他上县里去了,还没回来呢,不过,他的夫人应该还在……”
那年轻的女性似乎想说些什么,随即那年轻男子就开口道:“多谢,多谢。他什么时候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