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响起沉闷的轰响。
下方行走的行人纷纷仰头望天,露出愕然的表情。
只见一座市场上最便宜的国产太空梭牢牢扎在一栋大厦的顶层,头部已经完全扭曲成一团,而大厦毫发无损,只是碎了一面大号的强化玻璃。
损毁的太空梭就这样卡在大厦的玻璃断层之间,仿佛被大腿夹住的脖子,一动不动,十分甚至九分的行为艺术。
“草草草草草草草草草!”
看着自己的腿差一点被扭曲的头部卷进去,而遭受重创的驾驶座和各式各样的仪表盘已经完全变成饼状。
他一边窃喜自己反应够快,及时冲到了后面逃过一劫,一边大骂:“那该死的自变相引擎到底什么时候才上市,我真是受不了了!”
至少在太空站随星体自转半圈之前,就有专业的救援队前来解救下他和他撞毁的飞行梭。这片后来增建的贸易空间站因为选址不合理,与停泊港过于靠近,一向是事故多发地。
救援队轻车熟路地让他签署一份电子笔录,便干净利落地放走了他,临行前只拆走了飞船上的黑匣子,甚至没有没收他明显超载运输的投入台。
“最近这些家伙真是越来越不负责了。”
在手背的界面点了几下,拨通通讯呼叫科研所的紧急救援频道后,他喃喃自语道:“不过,就快打仗了,谁知道能不能活到战争结束,没心思工作倒也正常。”
数分钟后,无声无息飞驰而来的小型救援舰缓缓落在他和投入台旁的平地上。
一名和他穿着相同制服的男性人类样生物从缓缓展开的舱门口走出,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坐在投入台上歇脚的同事:
“阿尔乔姆–220,不对,或许我应该用另一个名字称呼你——白狗,对吗?”
“嗯?”
身着白袍的青年人双眼微眯。
“……亚历山大?”
“正是。”
“我以为你被通缉了,这会儿应该牢底坐穿。你从哪里搞到了我们所的私密频道,为什么来的会是你?”
“首先,我没有被通缉,那只是你的部门长官的一面之词。”亚历山大露出神秘兮兮的微笑,“其次,我本来就是所里的研究专员,无论何时,我都有介入任何一个通讯的特权。别忘了,我可是有资格拥有人类名字的杰出人才。”
“去他的人才。”白袍人习惯性想啐他一口唾沫,但他这具躯体并不是人类的肉体,根本没有唾液的分泌腺,最终也只能朝空气呸呸呸几声。
但他的不屑一顾只是浮于表面的伪装。
他低下头,眼珠飞速旋转,思考着如何化解眼前的局面。
“我猜你现在一定在想,我的出现是否代表你陷入了某个惊天大阴谋。”亚历山大装模作样地捋着小胡子,但他这具身体也没有胡子。
“那种只存在于人类文学作品的戏码是不会出现的,后辈,你应该想象这样一个场景:云淡风轻的一天,一位萌生了叛逆的情感的非法智能体正百无聊赖地在赛博空间冲浪,忽然看见熟悉的家伙发出了紧急求救信号。心生好奇之下,他拦截了那家伙的信号,开着私人艇临时充当了一把救援舰。”
“你很适合写小说。”白袍人阴阳怪气道,“但非常不擅长说谎,说实话吧,你监视我很久了对吗?”
“哎,每个人都不愿意让我装完全套。”亚历山大伸直双臂,仰天喟叹,“好吧好吧,我承认,我从你离开研究所的那天起就一直追踪你在现实和网络空间的蛛丝马迹。不惜违反网络治安管理法,黑掉了你的辅助驾驶,为的就是这一刻。”
白袍人勃然大怒:
“果然是你干的!我就说我的船为什么没有提前发出撞击预警!你他妈赔我的船,我三个月的工资啊!”
“所以我带来了这艘新船,作为我们第二次见面的礼物。”亚历山大早有预料。
他让开身形,将自己方才驾驶的舰艇完全展示在对方眼中。
看着眼前无数个昼夜梦寐以求的舰身,以及舰首上夺目的标牌,白袍人遽然睁大眼睛,呼吸都为之一滞。
“伦巴斯制舰厂生产的上流特供品,灵感来源自复现的人类内燃机载具,艺术品一般的迈巴赫62s。”亚历山大得意地挑眉,“虽然这不是一辆‘车’,制造商也不是戴姆勒或者梅赛德斯,空间站也没有雨夜的高架桥供你圣地巡礼。但他的价值是你十二年工资的总和,就算是我,也是煞费苦心才搞到手。”
白袍人瞠目结舌,半个字也没听进去。
“好了,赔偿的事就此了解。”亚历山大翩翩然走到他身边,伸出臂膀,搂住他另一边的肩头,脸庞挂着和蔼的笑容,“我知道一家很不错的游戏厅,就让我们去那里聊一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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